天明時分,褚懷玉慢慢睜開了眼,出神了片刻後,意識回籠,火堆不知何時已經熄滅,隻留下燃燒過的黑色灰燼。
“醒了?”
褚懷玉擡頭,兩道目光交彙,極近的距離,讓他後知後覺的意識到,他整個人都靠在蕭九身上。
褚懷玉心中一陣尴尬,他沒想到自己睡覺竟如此不老實,認為是自己睡迷糊了,不小心靠過去的,在他心中,蕭九是個絕世大好人,完全沒想過,自己是被她抱過去的這種可能。
可蕭九是蕭重九,是那個對他充滿觊觎的蕭重九,昨夜那麼好的機會,她怎會放過。
褚懷玉心虛的眼神亂看,蕭九眼中清明,想來已經醒來很久了,也不知看了他多久,心中突然湧起一股緊張,他睡着時,應該沒有做出什麼不得體的事吧?
褚懷玉眼中又羞又惱,默默挪遠了幾分,每動一下都能感覺到她的視線,隻覺得坐如針氈,緩了緩,終于擡起頭,極為不好意思的道歉,“抱,抱歉,我不是有意的。”
蕭重九昨夜抱了懷玉一夜,心情甚是不錯,聽見他的話,挑了挑眉,作為始作俑者,她很清楚懷玉是如何到她身邊的,但她不語,故作大方的笑了笑,“沒事,我不會放在心上的。”
褚懷玉松了口氣,還好蕭九沒同他計較,内心瘋狂的譴責自己,睡着了為什麼要亂動。
——
趕路的時間似乎總是很快,不知不覺間竟又到天黑了,如昨日那般,在林中找了個位置歇下。
褚懷玉很快便有了困頓之意,坐在火堆前頭一點一點的,像小雞啄米般。
蕭重九側目帶笑,一言不發,她在等他熟睡。
褚懷玉打了個哈欠,睜開了眼,他還記挂着今早的事,雖說蕭九不與他計較,可他總不能三番兩次的越矩。
褚懷玉打量四周一番,特意尋了個離蕭九較遠的位置,他起身走過去坐下。
蕭重九挑了挑眉,并未發表什麼意見,畢竟在她看來,無論如何,最後的結果都隻會一樣。
蕭重九在感知到平穩的呼吸後,知曉懷玉已經睡熟,她不緊不慢的起身,走過去将人抱進懷裡,再回到火堆前。
睡夢中的褚懷玉似乎感覺到了溫暖,呓語了幾聲,與她更貼近了幾分。
蕭重九低頭,看着懷中的人兒,心中是前所未有的滿足,空缺的地方仿佛被什麼填滿,讓她覺得一陣甜蜜。
她全神貫注的看着他,伸出手指描摹他的眉眼,手指一路下滑,最後落到他唇間,指尖來回摩挲,最後,蕭重九還是沒忍住,俯身在他唇上輕吻一下。
“要是平日的你,也這般該多好。”蕭重九無奈歎息一聲,他對她豎起了高高的心防,誰都能進去,唯獨将蕭重九隔絕在外。
一夜過去,褚懷玉睜開了眼,清早的風帶着泥土的芳香,他一偏頭,竟又對上了一雙帶笑的眼眸。
褚懷玉心中抓狂,怎又會如此,而蕭九眼中的笑在他看來就是戲谑,他隻能硬着頭皮開口,“抱歉,不會再有下次了。”
“嗯。”蕭重九輕笑一聲,“我不介意。”
或許是她的笑聲太過撩人,褚懷玉隻覺臉上一陣發燙,不用看他都能猜到,一定又紅了。
接下來幾日,褚懷玉在入睡前都離得她遠遠的,而次日一醒來,卻又是在她身邊。
褚懷玉從一開始的驚慌失措到現在已經麻木了,從始至終,他沒懷疑過蕭九,完全認為是自己的問題,畢竟蕭九好人的形象,在他心中太過偉岸。
再一次從蕭九身邊醒來,褚懷玉已經接受良好了,他擡眸,蕭九果然已經醒了,他勾唇一笑,唇角綻開的梨渦甚是晃眼,“你醒了?”
随後自然的起身。
蕭重九挑了挑眉,眼中的笑意暈染開,看來懷玉已經完全接受了。
蕭重九眼中閃過一抹暗芒,身與身的接觸是一件很隐秘的事,懷玉卻已能接受,是否說明現在的她在懷玉心中已經不一般?
蕭重九心情大好,所念及的事終于有了回音,追尋褚懷玉的目光柔情似水。
這日,蕭重九如以往一般醒來,垂眸看向身邊的人,等着他醒來,再擡眸看向她。
懷玉醒來時,下意識看向她的那一刻,總是讓她格外的愉悅,好似他眼中隻有她。
所以,每日早上是她一天中最喜歡的時間段。
而今日,她已經等了許久,比往日遲上些許,懷玉卻還未醒。
蕭重九蹙了蹙眉,立馬意識到事情的不尋常,眼中含着濃濃的關切,低聲輕喚,“懷玉,醒醒。”
“好困。”褚懷玉給了微弱的回應。
蕭重九雖得到了回應,但高懸的心仍不敢放松,手心覆蓋上他的額頭。
果不其然,比平日裡更燙些。
蕭重九面色十分凝重,唇抿直成一條線,眼中憂心忡忡,還記得不久前懷玉也生過一次病,那一次他昏睡了好幾天。
蕭重九不敢在耽擱,立即抱起他翻身上馬,當務之急是找到大夫。
蕭重九縱馬疾馳,一邊控制着馬兒,不時還要低頭查看他的情況,遲遲見不到人影,心中一陣兵荒馬亂,後悔當時為什麼要選這條路。
當初選擇這條人迹罕至的道路,本意是方便她和懷玉相處,而現在,當時做的決定,竟成了謀害懷玉的一環。
若懷玉真因此出事了,便是她間接的害了懷玉。
“懷玉,懷玉。”蕭重九每隔一段時間,便會停下來,輕聲呼喚他,以判斷他的情況。
“嗯。”
蕭重九将他緊緊的抱進懷裡,下巴緊貼他頭頂,聲音顫抖卻帶着堅定,“你會沒事的。”
褚懷玉很困,卻睡得并不好,迷迷糊糊間,他能聽到有人在一直呼喚他,那道聲音裡滿是焦急,似乎很擔心他。
他想開口告訴她,讓她别擔心,隻要睡一覺就好了,卻怎麼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褚懷玉還很想睜開眼,看看是誰在關心他,他生過很多次病,卻是第一次有人如此擔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