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褚府,他病了,爹爹隻會讓他自己去找大夫,小事莫去打擾他。
嫁給蕭重九後,他病了,她也隻會讓管家去請大夫,不會來看他一眼。
似乎不論是在褚府還是皇女府,他都很不受待見,褚懷玉有時也會反思,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才會讓她們連給自己一個眼神都吝啬。
前世,他一直在苦求無望的愛,所以今生他看開了,得不到莫強求。
但現在,有人在關心他。
眼皮似有千斤重,褚懷玉用盡全力也睜不開雙眼,他心中遺憾,好像沒辦法知道她是誰了。
正午時分,蕭重九穿過一片樹林,終于在前方看到了一片小村莊,她激動不已,眼眶微微濕潤,是劫後餘生的喜悅,“懷玉,你一定會沒事的。”
她驅馬前往,很快便來到了村莊前,村頭的大樹下有幾個小孩子在嬉戲打鬧,見到有陌生人前來,都停下來,好奇的打量着來人。
蕭重九并不擅長與小孩子打交道,但她往四周看了看,并未見到有長者,隻能硬着頭皮上前求助。
“我夫郎病了,請問你們這裡可有大夫?”
小孩子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卻沒有一個人說話,皆好奇的看着她們。
蕭重九等了等,卻遲遲等不到答案,頓時心急如焚,懷玉上一次生病時的兇險模樣,仍萦繞在她心頭揮之不去,不得不承認,她害怕了。
蕭重九正欲轉頭,去找村裡别的人,卻見一個較小些的女童站出來,脆生生的道:“我奶奶是大夫,村裡人生病,都是找她。”
蕭重九不敢耽擱,生怕誤了懷玉的病情,急急問道:“能否帶我去找你奶奶?”
女童思考了一會,看看她又看看她懷中的人,見她們不像壞人,然後點點頭,“可以。”
女童蹦蹦跳跳的走在前方,蕭重九則抱着褚懷玉跟在她身後,而在她身後白馬亦步亦趨。
女童在一院門前停下,擡手指了指門,對蕭重九說:“到了。”
蕭重九看向她,認真道:“多謝。”
女童還是第一次被人如此認真的道謝,當即就紅了臉,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眼中卻是掩飾不了的喜悅,“我,我也沒做什麼。”
女童推開門,小跑進去,沖裡面大喊,“奶奶,快出來,有病人。”
蕭重九想了想,也跟了上前,剛到門口便與從裡面出來的人撞個正着,來人頭發已花白,顯然是上了年紀,跟在她身後的孩童正在叫奶奶。
“奶奶,就是她們。”
中年女子低頭,笑眯眯的看向隻有自己腿高的小女孩,伸手摸摸她頭頂,笑着應道:“奶奶知道了,快去玩吧。”
“好。”小女孩應完,随後一溜煙的跑了。
蕭重九上前一步,低頭看了懷中的人兒一眼,誠懇道:“大夫,請你救救我夫郎。”
中年女人低歎一聲,為她讓開了路,“進來吧。”
“多謝。”蕭重九記下她的恩情,日後,她自會讓人奉上厚禮。
——
入夜,蕭重九仍守在褚懷玉床前,雖然劉大夫說懷玉隻是普通的發熱,吃完藥睡一覺就好了,可她仍不敢放心。
她曾失去過他,那種痛苦她至今無法忘懷,隻要是他身上的事,無論大小,隻有親眼瞧見他平安了,她才敢放心。
半夜時分,褚懷玉悠悠轉醒,眼前清明,看到的就是守在他床前的蕭九。
褚懷玉内心仿佛被什麼觸及,如蜻蜓點水般在心中漾開一圈圈漣漪,他想到了迷糊間聽到的那一聲聲“懷玉”,他的身邊隻有她,除了她再無别人,答案呼之欲出。
他想,蕭九還真是個大好人。
褚懷玉心中似有一股春水流淌,他的目光不受控制的落在她臉上,一寸一寸的打量,蕭九蕭重九,一字之差,卻是兩個完全不一樣的人。
至少,蕭重九從來不會像蕭九這般擔憂他。
蕭重九本是在假寐,卻在某一刻感覺到了打量,多年的警惕迫使她睜開眼,眼裡的兇光來不及收,她便看到了褚懷玉。
蕭重九眼眸微閃,眼中的兇光早已找尋不到蹤迹。
“你醒了?”她的聲音帶着剛醒的鼻音。
褚懷玉一直在打量她,自然沒錯過那一瞬的兇光,他一怔,等他再次看去時,蕭九眼中隻有溫潤,他心中疑惑,難不成是自己看錯了?
屋中隻有一盞油燈,燈影左右搖曳,看得并不是很清楚,他看花眼了,也正常。
何況,就算是真的,那又如何,他身上有不能說的秘密,蕭九身上自然也會有。
但他無比肯定,蕭九不會傷害他,這是他從見她第一面起,就肯定的事。
褚懷玉朝她微微一笑,“嗯,有點睡不着了。”
“感覺怎麼樣?”說着,蕭重九擡手,手心探上他額頭,确認沒白天那麼燙了,才放下心來。
褚懷玉一僵,眼神不自然的亂看,耳根莫名其妙的紅了,話語也結結巴巴的,“好,好多了。”
蕭重九收回了手,懷玉沒事了,她自然也開心,笑着望向他,“餓不餓?”
褚懷玉面上熱的厲害,低下了頭,不敢擡頭看她,“有,有點。”
“等我一下。”蕭重九去将一直熱着的雞湯面端來,放在他面前,“餓了?快吃吧。”
“嗯。”
褚懷玉低眸輕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