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小子,我今日就要教教你說話的功夫,讓你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丘長風雙手背在身後,暗暗發力。
江小魚瞬間收斂笑容,沉下臉色道:“教我?你不配。”
丘長風掠到江小魚面前将要出手,花無缺已更先一步拍開他,和顔悅色道:“今日是神錫道長的壽宴,還請丘掌門注意分寸。”
丘長風回過神來,拍拍衣服怒道:“你又是什麼人,敢管我的事?”
一旁的林言看不下去了,好意提醒他:“丘掌門也太沒眼色了,這位是花無缺花公子。”
“你是花無缺?!那你就是江小魚了。”丘長風不知發了什麼瘋,忽然大笑,“原來是惡人谷出來的江小魚,難怪如此不知禮數,峨眉派竟然會把這樣的人請來,神錫怕不是病入膏肓了吧!”
周圍的峨眉弟子個個面色沉沉,若不是有所顧忌,天曜閣的人該是沒命離開這裡了。
花無缺怒上心頭,江小魚卻按住他,笑道:“我這個人向來如此,但要說不知禮數,丘掌門你也好不到哪裡去吧?”
丘長風心下一驚:“你什麼意思?”
“峨眉與天曜閣向來水火不容,又怎會請天曜閣呢?”方才江小魚按住他的一刹那,花無缺就已領會了他的意思,從善如流地接道,“丘掌門不請自來,是一過;峨眉顧忌門派和睦以禮相待,而你卻在席上鬧事,是二過;對于往日之錯沒有半分悔改,反倒出言不遜,是三過。有此三過,若我是丘掌門,我都沒有臉面站在這裡了。”
“花公子說的對啊,丘長風也太不要臉了……”
“早就看天曜閣不順眼了,今天總算出了口惡氣!”
“是啊,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我就不信他能待下去……”
“丘掌門趕緊走吧……”
丘長風在衆人的唾棄聲中慌亂地離開了。
江小魚漫不經心地用筷子戳着碗裡的菜,略顯懊惱:“神錫那個老家夥不知道藏在什麼地方看戲呢,好一招‘借刀殺人’。”
花無缺亦想通了其中的關竅:“峨眉和天曜閣積怨已久,不過是趁今日發作罷了。經此一事,天曜閣在江湖上是再無立足之地了對峨眉是大大的有利。”
“難怪神錫道長突然說去修煉,原來是為了讓我們替他解決麻煩的。”黑蜘蛛放下酒杯,恍然大悟,“太老謀深算了!”
正說着話,神錫道長就來了:“三位見諒,老夫也是無奈之舉。今日之事多謝各位了,以後有峨眉派能幫忙的地方,盡管開口。”
花無缺率先站起,“道長客氣,我們既然受邀前來,就不會坐視不管。”
随後其他賓客也來向神錫道長敬茶,江小魚想再說什麼卻沒有機會了。
宴席上觥籌交錯,逐漸變成各家攀談籠絡人脈的場所,趁着花無缺被衆人圍住的機會,江小魚也被林言拉到一旁。
江小魚不解:“林莊主找我有事?”
林言指了指女席上的一位年輕女子,問:“這是小女林若,江公子覺得她如何?”
江小魚看了看,點點頭道:“挺漂亮的……你問我這個做什麼?”
林言清了清嗓子,“恕我冒昧,請問江公子,令兄可有婚配?”
“婚配?……沒有吧……”江小魚忽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林莊主壓低了聲音說:“雙驕俠名遠播,小女更是傾慕花公子已久,老夫隻有這麼一個寶貝女兒,隻能賣着這張老臉來,不知江公子能否從中說合說合?”
江小魚在心裡暗暗翻了個白眼:“我哥的事,我不太好替他做主。”
“也不用江公子做什麼,隻是搭個橋牽個線,先讓他們私下見個面。落雲山莊若能與江氏、與移花宮結兩姓之好,這在江湖上也是一段佳話呀。”
江小魚面露難色:“這個,恐怕不行……”
“為何呀?”
江小魚忽然想到一個一勞永逸的借口:“唉,實話跟你說吧,你可知我哥為什麼到現在都沒有成親?”
“請江公子明示。”
江小魚攬過他的肩,故作神秘道:“你也知道,移花宮裡全是女子,他從小在那裡長大,難免受影響……”
林莊主還是一頭霧水。
“哎呀,你怎麼這麼笨!附耳過來……”江小魚向來說謊話不打草稿。
聽到此種隐秘之事,林莊主的面色複雜得難以形容,半天沒回過神來。
“林莊主千萬要記得保密,我哥最忌諱這事,要是被他知道……”說着,江小魚用手在脖子上比劃了一下。
林莊主頭點如篩糠,擦了下額頭上的汗,哆哆嗦嗦地走了。
被江小魚一通糊弄,林言準備和女兒提早離席,卻偏偏跟花無缺打了個照面。
“林莊主,您怎麼臉色如此蒼白,是身體不适嗎?”
林言頓了頓,用一種極其複雜的眼神看着花無缺:“無事,就是有些内急。花公子你……唉,無事無事……”
看着林莊主倉惶的背影,江小魚笑得直不起腰了。
“小魚兒,你在那裡做什麼?”
江小魚吓了一跳,“咳…沒、沒什麼……哥,你忙完了?”
“嗯。你剛才在和林莊主聊天嗎?我看他臉色不太好,你是不是捉弄他了?”
江小魚底氣不足:“沒有啊。”
花無缺信以為真,不再多問,隻說:“我知道你不喜歡這種場面,我告知了神錫道長,我們可以先回去。”
“好……”江小魚走在花無缺身邊,想到剛才自己胡扯的借口,被他知道了非得發飙不可。
回了客棧之後,花無缺越想越覺得奇怪,“小魚兒,你跟我說實話,你是不是跟林莊主說了什麼?”
“啊?你為什麼這麼問?”江小魚摸了摸下巴,視線飄向遠方。
“今天我去找你之前,遇到林莊主了,他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我,嘴裡還念念有詞。”花無缺仔細思索着,懷疑地看着他,“總覺得不太對勁。”
“好吧老實告訴你,林莊主想招你當女婿,我幫你推了,他可能有點不太高興吧……”江小魚掐頭去尾撿了最不要緊的說。
“真的嗎?這麼巧。”花無缺笑道,“今天崆峒派掌門也與我說起了你的婚事,我幫你拒絕了。”
江小魚幹笑了兩聲:“是挺巧的……你、你用什麼借口拒絕的?”
花無缺從身後攬住他,溫熱的氣息打在他耳邊:“你說呢?反正我也不是第一次幫你拒絕了。”
“也對,你做事比我靠譜多了。”
二人休整一番正準備就寝,客棧小二突然扣門遞了一包東西,指明是給花無缺的,卻不知送東西的人是誰。
花無缺打開包裹,裡面是一包藥材,還附帶一張藥方。
江小魚湊過去看,頓時一驚,都是些杜仲、肉桂、山萸之類的藥材;再看花無缺的臉色,果然很不好。“這是誰送的?”
江小魚支支吾吾道:“不、不知道,說不定是誰的惡作劇呢。”他暗暗把自己和林莊主罵了個遍,這回是真的沒法蒙混過關了。
想到林莊主那個耐人尋味的眼神,花無缺頓時明白了:“難道是林莊主?小魚兒,你究竟跟他說了什麼?”
江小魚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花無缺怒目圓睜,一字一頓道:“江小魚!”
完了!!!
“你為什麼不用我們提前講好的說辭?!!”
江小魚覺得老老實實認錯比較好:“我隻是想找一個一勞永逸的法子,結果沒收住……花無缺、哥,我錯了……”
花無缺面色不豫,闆着臉道:“你天下第一聰明人還有犯錯的時候?”
“是我不好,要殺要剮随你處置……”
花無缺擡手的瞬間,江小魚立刻閉上了眼睛,但想象中的疼痛并沒有到來。花無缺隻是撫着他的肩膀,歎了口氣,随後将他打橫抱起來。
江小魚奇道:“你不生氣了?”
花無缺道:“很生氣。”随後堵住了江小魚那張招惹是非的嘴。
“你幹嘛……”江小魚嗅到一絲危險的氣息。
“證明給你看。”
“這個就沒必要了吧…”
“你說過的,任我處置。”
江小魚發現今晚的花無缺着實有些兇,他感覺自己宛若一尾海面上的孤帆,随着海浪起起伏伏,唯有抱緊那人才能尋得些許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