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魚得勝而歸,從盤子裡夾走一大塊魚肉,一開口就讓花無缺改叫江無缺,雖然他自己喊着喊着也會忘記。
花無缺……江無缺本人沉默不語,琢磨着晚上該怎麼炖了面前這條搞事的小魚。
經過一晚上的煎炒烹炸與鐵鍋慢炖,花無缺成功武力壓制,江小魚不情願地改了口,當面喊小白,背地裡卻握着貓爪叫了幾百聲小花。
沒過幾日,街上顯眼處皆張貼了尋貓告示,畫像上的栩栩如生,脖子上同樣墜着鈴铛。
二人一貓循着告示上的地點找到貓主人,那貓主人是個書生,進京趕考将貓托付給鄰居,哪知前日回來竟得知貓跑丢了,這才貼告示找貓。
書生抱着小白哭得撕心裂肺,眼淚鼻涕都蹭到貓毛上了,“小花,我的小花!你終于回來了!”
花無缺:“……”
居然真的是這個名字。
江小魚驚奇地看了眼花無缺,問那書生說:“小花的名字誰取的?”
書生哭得更厲害了:“是我故去的母親……”
還真有緣。
江小魚:“……既然貓已經送回來了,我們先走了。”
書生用袖子抹了抹眼淚,忙不疊道:“多謝二位恩人,我一介布衣也沒什麼好東西相贈答謝,來日恩人有用得到我的地方,肝腦塗地在所不辭!”
布衣書生沒見識過江湖的腥風血雨,許諾得膽大又真誠,江小魚和他客套幾句,連名姓都沒告知。
本就不打算讓他報答什麼。
回程時心情有點低落,小白與他們相處幾天,說來都挺舍不得。左右已經出門了,二人便打算順路走遠些散散心。
城郊風景宜人,攤頭小店也多,逛起來不會無趣。這邊有個月老廟,廟宇雖小,香火卻很足,遠遠就能看見前來進香的男男女女。
來到城郊,十次裡有八次會經過這個月老廟,沒多留意過,今天打算給月老一個面子,進去瞧一瞧。
他們對求神拜佛的事沒有興趣,但那月老像下有個朱紅色的三生簿,傳說在三生簿上留下名字的,緣分可以長長久久,不因生死而散。
江小魚落筆時卻犯了難。
花無缺:“怎麼了?”
“我在想該寫你哪個名字。”
江小魚思忖片刻,提筆寫下“江小魚 花無缺”。
花無缺與他相遇時就叫“花無缺”,即使後來得知身世,對于“江無缺”這個名字,江小魚無法習慣,亦改不了口。
那個名字承載的,才是他所愛之人的全部。
江小魚也不知自己緣何為此糾結不前,他本不信虛無缥缈的轉世來生,也許是想和身旁這個人再多一點緣分,才會慎之又慎。
走出月老廟,外有提着花籃的賣花姑娘,前面有一對從廟裡出來的年輕夫婦,姑娘提步上前,笑道:“郎君娘子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給娘子買朵花吧,祝二位白首同心!”
那夫婦二人相視一笑,年輕郎君買了朵花簪在妻子發鬓,攜手下山去了。
“小姑娘,我要買花!”
江小魚挑了朵開得最好最豔的,付了錢,一轉頭花無缺已站在高處的石階上。
他一手拿花,一手叉腰,不滿道:“花無缺,你跑什麼?”
花無缺挑眉:“我已猜到你要做什麼,當然要跑。”
“那你說說我要做什麼?”
江小魚足尖輕點落在花無缺站的石階上,而花無缺早已運起輕功沿着小路而上。
二人實力相當,一路追逐,眨眼便到了後山,此處人迹罕至,小泉潺潺,野花長得茂盛。
江小魚停下,花無缺在他三步之外。
“文人簪花乃宋韻風流,花公子何不效仿先賢?”
花無缺負手而立:“追到我,便讓你戴。”
江小魚:“不許用輕功,不許離開這片區域,如何?”
花無缺點頭,“好,那便……”
話未說完,江小魚大跨步向他撲過來,他總是這麼出奇不易,花無缺早就習慣了。
這裡地表不平,有很多山石碎岩,還要防着摔到水裡。繞了兩圈,江小魚忽然蹲下身捂着腳踝。
“我好像扭到腳了。”
花無缺走近兩步:“疼嗎?”
“疼。”
花無缺笑了下:“多大了還來這招,幼不幼稚?”
“那又怎樣,你是我哥啊。”江小魚嘟嘟囔囔道,“過來拉我一把。”
花無缺明知他在示弱耍賴,卻每每由着他縱着他,不忍拒絕。
他無奈上前,未及伸手,紅色的花瓣紛紛揚揚地落下,江小魚跳起來緊緊地抱住他:“借花獻佛,我以這山間的自在贈你我相識二十年。現在,這裡的一切包括我,都是你的!”
他的笑聲是那麼清越爽朗,連小溪的流水聲也仿佛在為他鼓樂。
花無缺聞言,先是一怔,繼而笑了起來。
“我也是你的。”
他的語調輕而緩,帶着柔和的笑意,在經久歲月裡,依舊亂人心曲。
“永遠都是。”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