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剛剛幹嘛戴口罩?”
一路無話到主教學樓,他突然問。
“我……”她用力吸吸鼻子,張嘴便來:“有點感冒,怕傳給你。”
“沒事,我體質還行,不怎麼……”
莊雪依探去身,手揮個不停,攔住他的話:“别随便立flag!”
“啊?”他笑了笑,不太理解地眨眨眼。
她頓時有種被愛神之箭反複射中心髒的感覺,回正身。
雙手揪住帆布包的肩帶,手臂牢牢壓在胸口,生怕少女心事一下子全暴露在他面前。
緩了會,壓下緊張情緒,開口解釋:“每次我說從來沒有,基本不會發生什麼的時候,那件事很快就會發生!而且我和周圍的朋友聊過,好多也這樣!”
“玄學?”
“可能有點?”她想了想,着重強調:“不過你快高考,還是謹慎點好。”
“你怎麼知道我是高三的?”
行至小區五棟前,他停在路燈下,好奇地問。
她噎了下,很快想到:“時學長很有名啊……而且經常在升旗台上發言,學校怎麼可能有人不認識你!”
他垂眸笑,定定看她一會,又問:“那你叫什麼?勤奮的小學妹。”
“我……”
藏在光線之外,莊雪依往上捏了捏鼻梁條。
猶豫再三,還是抗拒頂着一頭髒兮兮的頭發被他記住,“以後有機會,再告訴你吧……”
他點頭,“你快進去吧。”
“學長再見!路上注意安全。”
“好,再見。”
揮手告别,她刷了門禁卡,回頭看見他轉身離開。沖進電梯,盯着樓層顯示屏到11樓。
指紋解鎖防盜門,又急吼吼回房間,跪在飄窗上伸長脖子往下望。
直到他身影越來越遠,漸漸消失在小區對面、學校拐角,莊雪依顧不得時間已經很晚,去洗手間第一件事就是洗頭發!
結果第二天去學校,竟然真的感冒了……
之後一段時間,都沒在自習室見過他。再有機會湊到跟前,已是他的畢業典禮上。
-
不知不覺,已到文化長廊。
時文悅在各個櫥窗前找了個遍,失望至極,神情恹恹回到莊雪依身旁。
捧着張臉,眉眼耷拉着,蹲在主教學樓台階前,“怎麼沒有哥哥了……”
“可能……畢業時間太久。”
她側身坐在台階上,說了個連自己都不信的理由安慰。
“怎麼可能……媽媽都畢業二十多年,也沒被學校從櫥窗撤下!”
時文悅憤憤然說完,悶了會,沖櫥窗撒氣:“肯定是這個破學校,聽信外面那些傳言!”
莊雪依輕拍她肩膀,警惕地左右張望,“小聲點,一會被人逮到就不好了……”
“逮就逮,誰怕誰……”
她嘴上嗆着,但還是放低聲量。沉默片刻,突然問:“你是不是也覺得是真的?”
“我……”
對着那雙水盈盈又氣洶洶的眸子,莊雪依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
甚至在某一瞬間,腦海裡有個念頭一閃而過——
如果能永遠天真,這段感情或許會簡單很多。
可是,她做不到。
“你竟然真的不相信他!”時文悅驚呼。
委屈的樣子,仿佛不被信任的人是自己。
“你還想去哪?我們逛逛就回去吧。”
為免在這件事上糾纏太多,莊雪依岔開話,打算站起來。
偏偏她不肯,一把按住她,急切道:“是什麼事?我可以幫他解釋!”
事情發展到這份上,實在有些好笑。
莊雪依不得已拿出手機,又不忍讓她看到太殘酷的真相。
隻點開時晏的頭像,準備給她看他朋友圈的背景封面。
然而映入眼簾的,不是沈芮苓的照片,而是湖水旁、一棵火紅火紅的鳳凰樹。
“好漂亮!”時文悅湊過來一眼,“這是哪裡啊?”
“等會就能看到。”
熄掉手機屏,莊雪依站起來,側眸看她,“走吧。”
時文悅的手還搭她腰上,眼巴巴地問:“是不是因為沈芮苓?”
晃神一刹那,她擡頭看天。
薄雲遊走,遮星蔽月。
罩下一層泛着白光的銀紗,如漁人巨大的捕魚網,迅速收攏回去。
整座校園立刻陷入濃重的暗黑,一如那個夜晚、許多個夜晚。
莊雪依仍清楚記得,本校的、外校的……同時也包括自己在内;或張揚,或外顯,曾對時晏有多瘋狂。
卻從沒一句有關于他的不當言論傳出來過。
甚至連學校也從不擔心他難抵誘惑。
反而牢牢抓住她們這些追求者的心理,總是暗裡拿他做幌子激勵大家在學業上競争。
而如今……
就算沒有沈芮苓,也會有其他人。
“其實是有人故意搞鬼!”
時文悅站起來,到她面前說:“哥哥新開的一家影視公司,投了幾部電影和電視劇。選角宴的時候,祝家那個纨绔對沈芮苓動手動腳,哥哥幫了她一把。沒想到她的經紀人居心不良,偷偷拍下照片流出去,想借機炒作一番!”
莊雪依微皺眉,“你從哪聽到這些?”
“我姐啊!”時文悅拿出手機,翻開聊天記錄給她看。
她簡單掃過那些對話,目光停留在時文欣發來的那張照片。
營業執照的一角,名稱處赫然寫着——
榕城市依七影視傳媒有限公司
“這個依肯定代表你啦!七嘛,我聽媽媽說……”
放學鈴聲響起。
各間教室裡的騷動聲逐漸變大,慢慢蓋過她聲音。
學弟學妹們絡繹不絕,背着各式各樣的包,三三兩兩經過身旁。
莊雪依直視前方敞開的大門,一時有種重回高中的錯覺。
腦海中,浮現那張青春熱烈的臉。
眉眼酣暢的笑,清晰而深刻。
她拿起手機,退回微信主界面。
剛點開聊天框,恰恰看見他的消息:老婆
上方的備注名變成“對方正在輸入……”
她等待着,在那句提示與備注名來回變化數次後,終于收到第二條消息: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