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然安靜的靠在病頭上,因為失血過多,所以臉色蒼白沒有一絲血色,顯得這個人更脆弱。病房裡的白熾燈照在他漂亮精緻的五官,濃而密的睫毛上撒上了一層白色的霜,嘴角也染上了一點顔色。
他擡起削瘦的下巴看向餘宇澄:“你在想什麼?”
餘宇澄咬着下唇,他停止自己無意識的走動,一屁股坐在溫然旁邊,“你覺不覺得今天的于白令很奇怪啊,就像是換了一個人。”
一個人的性格受到家庭、社會的影響,除非日積月累練習或者天賦異禀才能夠完美的模仿另一個人。
但是于白一不是,僅靠那張一樣的臉,對于扮演于白令也隻是仿得皮毛,哄騙這些不了解于白令或者粗神經的人綽綽有餘。
溫然托腮沉思:“……你明明是個單細胞生物呢。”
餘宇澄一愣,很快反應過來,完全忘了剛剛還在讨論于白一的問題,他憤憤不平:“你在說我單純嗎?”
溫然笑眯眯:“不,我隻是覺得你思考問題總是很不夠全面。”
“太過分了!”
餘宇澄氣鼓鼓的起身,随後不爽的磨牙嘀咕道:“那家夥說是去洗手,怎麼還沒回來,掉廁所了?”
嘀咕完他離開推門準備去廁所尋找于白令,還沒走幾步就和慌張的于白令撞在一起,他差點被莽撞的撞倒在地,幸好于白令反應快伸手拉了自己一把。
“你沒事吧?”
“沒事,你急急忙忙的做什麼?”
“這不是寶貝受傷了我擔心嘛。”
“你怎麼搞得剛剛知道,不是你送他來醫院的嗎?”餘宇澄隻感覺莫名其妙,随後他眯眼看向于白令,“怎麼還換了身衣服。”
于白令被餘宇澄一提醒連忙收起臉上的慌張,他認真的解釋:“我身上都是血實在弄不幹淨,幹脆重新買了衣服換一套,我不跟你聊了,去見寶貝了。”
說完于白令推門進去。
餘宇澄本來也想跟進去,快到門口的時候還是止住腳步,不準備打擾小情侶。他靠在病房門旁的牆上,仰頭看向面前的天花闆,喃喃自語:
“感覺……又變了呢。”
溫然聽到動靜,還以為兩人回來,就在擡頭看清那張臉的時候,他的表情淡下來,準确無誤的喊出他的名字:
“于白令。”
一個人靠在病床上,一個人坐在病床旁,兩人誰都沒有開口說話。
溫然垂眸看着低頭的于白令,突然出聲問道:“當時在水族館……”、
“傷沒什麼事吧。”于白令急急忙忙的打斷溫然的話,他也知道溫然為什麼提出水族館,但是他還是選擇了和之前一樣的方法——逃避。
隻要不說,就可以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手機還不合時宜的在這時候亮起,淩時發來消息,茶裡茶氣的表示不要怪于白令哥哥,溫然果斷的将淩時拉黑。
反正于白令也不敢為這件事來質問他。
他隻覺得心累,靠在床頭,明亮的白熾燈紮眼不已,這讓他不得不閉上眼睛,又想起對方,他覺得對方答應好的糖是送不過來了。
……真可惜啊。
他睜開眼睛看着于白令,突然笑了:“說起來,今天吃的飯團很好吃呢,再做幾個給我吧。”
于白令的笑容僵在臉上,他當然不會做,平時在家他吃的不是外賣速食就是淩時做的,直到于白一來了。
于白一很長時間都在國外生活,練了一手好廚藝,心血來潮做的菜味道很不錯。
……也就是說,哪怕溫然不知情,也是真心實意的誇贊了于白一。
嫉妒一點點的爬上來,就像是螞蟻一樣,一開始隻是無關緊要的刺痛,可以心理安慰什麼都沒有,可是當真正看到的那一刻,就猶如附骨之蛆一般,隻要存在,就已經足夠讓人不适。
“很難嗎?明明你做得很好吃呢。”
于白令死死咬唇,就在剛剛他差點說出真相,可是話到嘴角的那刻還是吞了回去,比起這種透明的嫉妒,還是暴露更為麻煩。
隻要他處理好和淩時的關系,就可以讓于白一不再扮演自己,那麼這個嫉妒就不算什麼了。
“你想吃,好啊,我給你做。”
*
“你有病吧?那是你男朋友還是我男朋友。”于白一見帶了血的襯衫實在洗不幹淨,隻能将襯衫丢進垃圾桶。
“還不是你自作主張把飯團給寶貝,他才會念念不忘。”
“還怪我來了,要追根刨底不是你先騙我嗎,不然我為什麼帶飯團。”
于白令也知道自己做的缺德事,讪讪的閉嘴。
于白一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你自己想辦法去。”
“……你也知道,寶貝這次受傷,失了不少血,胃口不好,吃什麼都吃不下,唉,真是可憐遭罪了,要是我在就好了,一定不會讓他受傷。”
于白一垂眸一副黯然神傷的模樣,實則悄咪咪的看着于白令,眼睛裡滿是試探,隻是這次的試探裡多了别的意味。
于白一頭疼閉眼,責怪自己沒有保護好溫然,也心疼溫然的,最終無奈點頭。
“材料費你出。”
“好嘞。”
中午,于白令帶着飯盒過來。
溫然打開飯盒,上面一層是一個湯菜小雞炖蘑菇,後面一個是炒菜豬肝炒西紅柿。前者是普通的菜,後者則是專門補血的。
溫然哭笑不得,沒想到于白令真的回去找對方做,也被香味勾得饞蟲大發。
小雞炖的軟爛,一咬肉和骨頭就分離了,豬肝也沒有别的腥味,沒想到對方廚藝那麼好。
溫然心滿意足,吃了個七七八八,收拾的時候溫然才發現原來圓筒飯盒中間還有夾層。他取出夾層,隻見夾層裡面鋪滿了一層糖果。
——就是從熊娃娃那裡得到的那種糖果。
溫然取出一顆糖果,他将糖紙撕開,硬糖滾進嘴裡,甜味侵占舌頭。他将糖紙撐平對準太陽,陽光透過窗戶照在糖紙上,冒出的小彩虹印在溫然的臉上,給那張慘白的臉上增添了鮮豔的色彩。
他将糖果全部放在床頭櫃上,五彩的糖果成了病房裡一抹鮮豔的色彩。至少,在醫院也不會無聊。
于白令看見溫然臉上真切的笑容,也松了口氣,隻要他不問起水族館的事,那就什麼都沒事了。
所有人都心滿意足。
獨自在家于白一伸了個懶腰,他百無聊賴的繼續弄面前的代碼,于白令突兀的打電話過來。
“……你有什麼事?”
于白令的聲音從電話裡傳來:“你這有氣無力的怎麼回事?”
“有事說事,不然我挂了。”
“别别别,你幫我把公文包拿來,我這邊都請假了,結果公司臨時叫我去開會,不去不行,快快快。”
于白一也不想探究是不是真的公司有事,正好他閑着沒事,于是翻找出于白令文件包給他送過去。
于白令站在醫院門口,接過公文包止不住的抱怨,“真是的,還讓我去外地出差,煩死了。”
“……你沒跟溫然說你要出差?”
“沒有,我隻是說出去一會,如果搞得快晚上就能回來,就能陪寶貝。”
看着于白令坐上出租車漸行漸遠的身影,于白一沉默的站在原地好一會,随後他擡頭看着身後的醫院……要不要打時間差去見見溫然呢。
他猶豫的不行,這次溫然受傷他也很擔心,但是因為于白令在他不好出面。他緊咬嘴唇,難得于白令有事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