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我的錯,如果我早一點發現,你就不會變成這樣,你就不會慘死了,都是我的錯。”
究竟是誰呢?
他為什麼會哭得如此凄慘?
她們認識嗎?
她看不清他的樣子,隻知道他将她的屍體輕輕抱起,走了一段很長很長的路。
天空開始下雨,雨水打在他的身上,他卻渾然不覺,他渾身顫抖着,嘴裡不停地念叨着:“在溪,你别怕,我帶你回家。”
他的聲音真好聽,也很溫柔,她想,他一定是個很好的人,如果有下輩子,她真想認識他。
可老天爺,會給她這樣的好運嗎?
柳在溪猛然驚醒,指尖觸到臉上未幹的淚痕,心中一陣恍惚又很不可思議,她怎麼會做這樣的夢?
這個夢太真實了,真實到好像已經發生過了一樣,可她明明沒有答應嫁給謝景行啊,難道是白天發生的事情,夜裡日有所思?
更令她困惑的是,夢中她竟對潭居岸毫無印象,可現實中他們分明相識已久,還有那夢中最後嘶啞哭泣的男子,究竟是誰?
他……會是潭居岸嗎?
……
春去秋來,轉眼又是一年。
這日,柳在溪與明月漫步街頭,她聽到周圍的人,都在議論紛紛,言語間說的都是。
“潭小将軍凱旋而歸了。”
柳在溪沒有多想,自顧自地走着街上,路過一家飾品鋪子時,她不禁駐足,她想起潭居岸送給她的那支梅花簪子,如今依舊被她好好存放着,那是她第一次收到禮物,她很珍惜,就在她想的正入迷之時,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來,仿佛踩在了她的心上。
直到很多年後,柳在溪仍然會想起這一天,在那明媚的光影下,有位身披铠甲,意氣風發的少年,他策馬奔騰而來,柳在溪看清了他的樣貌,是那個笑容如太陽般耀眼的少年,是潭居岸回來了。
也是在那一天,柳在溪得知了他的真實身份——潭居岸,武安王府的小少爺,亦是當朝最年輕的小将軍。
潭居岸見到她,毫不猶豫地将她撈上馬背,勒緊缰繩,朝着另一條路疾馳而去,柳在溪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舉動驚得輕呼一聲,伏在他懷中,耳畔的風呼嘯而過,伴随着少年胸腔内有力的心跳聲,她竟感到一種莫名的安心,随後又不自覺的流下了眼淚。
潭居岸在一處湖邊停下,見柳在溪落淚,他急忙上前,手足無措地為她拭去淚水,聲音裡透着幾分慌亂:“溪溪,你怎麼了?是不是我吓到你了?”
柳在溪看着他這副傻愣愣的模樣,忍不住笑出聲來:“沒有,我隻是被風迷了眼睛。”
她才不會告訴他,她是因為他回來了,心中滿是歡喜,才會忍不住流淚。
柳在溪又看向他,無語道:“你這個傻子,哪有人一見面就二話不說把人擄走的?這要是放在别的姑娘身上,早就氣得罵你了!”
潭居岸聽罷,也不由得捂住臉笑了出來,是啊,他确實是太沖動了,滿腦子隻想着見她,卻忘了她畢竟是個姑娘家,哪能經得起這般莽撞?幸好她的溪溪性子溫婉,才沒有責怪他。
他一臉歉意道:“對不起,是我考慮不周,下次一定注意。”
柳在溪看着穿着一身铠甲意氣風發的少年,不可思議道:“原來你是大将軍啊。”
陽光落在她臉上,潭居岸看了她許久,道:“嗯,我不是故意瞞你,隻是怕你知道我的身份後,連朋友都不願和我做了。”他語氣低落。
柳在溪微微一愣,仔細想了想,确實像是自己會做的事,不過現在嘛,不會了。
她頓了頓,還是問出了那個曾經問過的問題:“潭居岸,我們以前是不是真的認識?”
潭居岸的聲音很輕,卻帶着一種難以掩飾的溫柔:“嗯,你救過我,還給了我一塊梅花糕。”
柳在溪瞪大了眼睛,心中震驚不已,原來真的是他!難怪第一次見到他時,她會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隻是如今,眼前這個意氣風發的少年将軍,實在讓她無法與記憶中那個灰頭土臉的小孩聯系在一起。
她忍不住笑了起來,語氣中滿是感慨:“原來我們的緣分竟然從那麼早的時候就開始了,真好。”
潭居岸也笑着道:“是啊,真好。”他還能看到她,還能聽到她的聲音,這對他來說,已經是最大的幸運。
柳在溪突然又略帶調侃地問道:“你明明是武安王府的公子,怎麼當初我見到你時,你卻是那副狼狽模樣?活脫脫像個小乞丐。”說到這兒,她忍不住笑出了聲。
潭居岸聞言,臉上露出一抹無奈的笑容:“那時我在家中并不受寵,身為庶子,上有幾個兄長壓着,你見到我的那次,正是被人欺負得最慘的時候,不過幸好……”
“幸好什麼?”柳在溪疑惑地看着他,都被人欺負成那樣了,還幸好?
潭居岸的笑意更深了,目光溫柔似水,他想說,不過幸好遇見了她,正是因為那次相遇,他才有了變強的決心,才有了想要保護一個人的渴望。
幼時,他因身材矮小、性格文弱,又是庶子,常被家族中的其他孩子欺淩,直到遇見她,他的世界才仿佛有了光,也讓他萌生了變強的念頭。
後來,大哥知道了他的決心,便開始帶他去武場訓練,那段日子,他身上總是帶着傷,有時甚至痛得站不起來,大哥卻隻是冷冷地看着他在地上掙紮,然後毫不留情地說。
“你不是想變強嗎?”
“想變強,不想挨揍就得反抗,站起來,繼續,來打我!”
真正讓他在王府站穩腳跟的,是十三歲那年,那是他遇見柳在溪的第三年,也是他第一次跟随大哥和父親踏上戰場。
那一年,也是他遇見柳在溪的第三年,第一次上戰場,看着滿地的屍體,他也出現過害怕的念頭,大哥大概是看出來了,他當時看向自己說。
初上戰場,面對滿地的屍體,他心中也曾閃過恐懼,大哥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轉頭對他說:“潭家的男人,注定要上陣殺敵,你若是害怕,如何保家衛國?連國家安危都無法守護的人,又如何保護自己在意的人?這就是你想要的變強?”
大哥的話帶着一絲嘲諷,當時的潭居岸聽完,狠狠瞪向大哥,大聲喊道:“我可以的!”
他确實戰勝了内心的恐懼,克服了軟弱,如果有人問他上陣殺敵是什麼感覺,他會毫不猶豫地回答:“痛快,也很爽。”
他愛上了戰場,愛上了那種熱血沸騰的感覺,大哥的話雖然刺耳,卻字字在理:不能保家衛國的男人,又有什麼資格去保護心愛的人呢?
想到這裡,他溫柔地開口:“溪溪,等過幾天我忙完……帶你去放風筝吧,我答應過你,回來要帶你去玩的。”
柳在溪笑着點頭:“好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