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你就不知道了吧!”旁邊的人壓低了聲音,神秘兮兮地說道,“當年周家老爺年輕時,與同窗好友李家定下了指腹為婚的約定,如今雖然周家早已成為蘇州的望族,而李家卻衰敗成了破落戶,生出的女兒還是個病秧子,但周老爺講究信義,還是認下了這門親事。”
那人聽了,仍有些不解,搖頭道:“信義?我看未必!既然如此,為何娶妻的卻是庶子,而不是當初指婚的嫡長子?”
另一人聞言,冷笑一聲,低聲說道:“這你就不懂了,嫡長子肩負繼承家業的重任,若娶了個病秧子進門,豈不是晦氣?至于庶子嘛,本就無人在意,娶誰不是娶呢?有錢人家的公子哥,即便娶妻也是玩玩,更何況,那李家小姐還是個小美人。”
正說着,迎親的隊伍已至李府門前,鞭炮齊鳴,鑼鼓喧天,一片喜慶之景。
就在這個時候,向喜和向春來從人群中走了出來,他們剛剛将精心裝扮好的木偶人送進了新娘子和新郎官的婚房。
誰知剛一出來,便聽到這些閑言碎語。
向喜聽了,心中頓時憤憤不平,正要開口反駁,卻被父親向春來一把拉住了衣袖。
“喜兒,莫要多事。”向春來低聲勸道,眼神示意女兒看向花轎的方向,“今日是李小姐的大喜之日,我們隻需将偶人安置妥當便是。”
向喜順着父親的目光望去,隻見花轎的簾幕微微顫動,一隻蒼白纖細的手從裡面探出,緊緊攥住轎簾。
下一秒,便聽到喜娘高聲喊道:“新娘子下轎喽!”
她還想再多看幾眼,卻被父親拉着穿過人群,往李府門外走去。
向喜原以為這将是她與李小姐的最後一面,不曾想,僅僅數日後,周府便派人前來邀請他們父女二人。
“不知夫人請我們父女所為何事?”向春來雖心存疑惑,但面上依舊保持着恭敬的态度,帶着向喜跟随來人走進了周府。
小丫鬟笑着解釋道:“也不是什麼大事,隻是我家夫人閨中密友靈萱郡主今日從京城過來,要在府上小住,郡主聽說你們父女手藝精湛,便想邀你們為她制作一個特别的偶人作伴。”
向春來與向喜随着小丫鬟穿過重重庭院,來到一處布置雅緻的廳堂,廳堂正中端坐着一位身着華服的女子,氣質高貴,儀态萬方,顯然,這位便是那靈萱郡主。
靈萱郡主的目光在父女二人身上輕輕掃過,随後吩咐道:“你帶着小姑娘先到池邊玩會吧,那裡有新引進來的美人錦鯉,小孩子應該都會喜歡。”
向喜有些不解,為何突然讓自己離開,她下意識看向父親,見向春來微微點頭示意,她才乖巧地跟着仆人離去。
待向喜走遠,靈萱郡主嘴角勾起一抹淺淡的笑容:“向師傅果然名不虛傳,難怪江湖上對您的手藝贊譽不斷。”
向春來恭敬地行了一禮:“郡主謬贊,不知郡主想要個怎樣的偶人?”
靈萱郡主并未直接回答,而是緩緩撫了撫鬓邊的發絲,慢條斯理地說道:“向師傅莫急嘛,既然你擅長制作人偶,那麼是否也懂得畫皮之術?”
此言一出,向春來頓時愣住了,他萬萬沒料到,對方竟會提出這樣匪夷所思的要求,畫皮之術,那可是傳說中極為高深的技藝,能将人的容貌完美複刻于另一張皮上,也可稱其為易容,使其改頭換面,非一般匠人所能掌握。
但向春來畢竟是向家傳人,手藝超群,他沉思片刻後,謹慎答道:“不知郡主所言何意,畫皮之術,小人确有耳聞,隻是此術極為複雜,且需諸多珍貴材料,非一時一刻所能完成,再者,此術多用于……”向春來欲言又止,目光中閃過一絲顧慮,最終還是沒有繼續說下去。
靈萱郡主顯然看穿了他的心思,嘴角揚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向師傅何必如此緊張呢?我不過是想請你幫我畫一張臉罷了,這張臉,我想讓它更完美,更無瑕。”說着,靈萱郡主伸出手,輕輕撫摸着自己的面頰,眼中閃過一絲難以捉摸的神色。
然而,向春來卻覺得這位靈萱郡主十分奇怪,她雖有着天使般的容貌,卻讓他從心底生出寒意,甚至有些厭惡,不願與她有任何牽扯。
于是,他毫不猶豫地拒絕道:“郡主恕罪,畫皮之術太過邪門,向家雖以木偶之術聞名,但從不涉足此類旁門左道,還望郡主另尋高明。”
靈萱郡主聽後,笑容僵在臉上,眼神中閃過一絲不悅:“向師傅,莫非你不願為本郡主效勞?”
向春來心中一凜,連忙解釋道:“郡主誤會了,是小的手藝拙劣,恐怕難以達到郡主期望,還請郡主恕罪。”
靈萱郡主冷哼一聲,端坐在主位上,氣場愈發逼人:“哼,向師傅,你可知拒絕本郡主的後果?在這蘇州城中,甚至可以說整個京城,還沒人敢如此不識擡舉。”
說到這裡,她話鋒一轉,“既然向師傅執意如此,那本郡主也不勉強你了,不過,你這女兒我很喜歡,不如就讓她留在本郡主身邊,陪我解悶如何?”她目光陰郁地落在向春來身上。
向春來聞言大驚失色,焦急地懇求道:“郡主饒命!小女年幼無知,實在不堪伺候郡主,還請郡主大發慈悲,放過她吧!”
靈萱郡主卻不為所動,隻是淡淡一笑:“向師傅,你這是在求我嗎?我這人不太好說話,本郡主能看中你女兒,那是她的福氣,若你不希望她留下,除非你能答應為本郡主完成畫皮之事。”
向春來陷入兩難境地,最終隻能無奈閉眼,咬牙應允:“好,我會為郡主畫皮。”
靈萱郡主滿意地點了點頭,語氣一改先前:“向師傅,這才對嘛,隻要你好好為本郡主做事,我自然不會虧待你們父女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