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妤是顧太傅家中幼女,四歲那年,一位高僧登門拜訪,稱她與姐姐顧姝為雙子異星。
她天生命格天煞,體弱多病,自小便被家中人視為不祥之物,隻能低賤苟活,而她的姐姐顧姝,則是天凰命格,注定大富大貴,受盡寵愛。
在顧家,顧妤備受欺淩,唯有馬奴和已故的祖母對她關懷備至,馬奴曾對她說,将來會帶她去看外面的世界。
然而,這不過是她的一廂情願罷了。
及笄禮第二天,那位馬奴搖身一變,成為皇親國戚、當朝甯郡王的兒子,還成了世子,并向顧姝提了親,原來,她不過一直是姐姐的替身罷了。
他對她說:“這都是你的命,怨不得旁人。”
可顧妤不信命!
…
入夏以來,天氣愈發悶熱,昨日是顧妤與姐姐顧姝的及笄之日,本應是雙喜臨門的日子,然而兩姐妹的命運卻截然不同。
顧姝作為長姐,收到了全家精心準備的及笄禮:古玩、樂器、珠寶、綢緞,琳琅滿目,無一不彰顯着家族對她的重視與寵愛。
而顧妤呢?
她得到的不是祝福,而是一頓鞭打和一夜罰跪,隻因昨日父親在官場上不如意,便拿她撒氣。
“這就是煞星該有的及笄禮。”顧太傅語氣中滿是厭惡與嫌棄,“你就是個災星,一會給顧家帶來災禍!”
顧妤面色平靜,仿佛對這一切早已習以為常,隻是默默承受着責罵。
多年跪在這塊青磚地上,她的膝蓋早已磨破無數次,大概被她多年的浸潤,磚石也被染上了些血色。
“今日甯世子會來向你姐姐提親。”顧太傅渾厚的聲音再次響起,“記住,什麼話該說,什麼不該說,聽到了嗎?”
顧妤微笑着,輕聲答道:“好。”
可話音剛落,顧太傅便再次轉過身,冷哼一聲:“算了,你這災星還是别出去了,免得髒了世子的眼。”
于是,她被父親打發到了後院,似乎刻意不想讓她見到甯世子,如今,這位風頭正盛的甯世子,正是當年顧家的馬奴,也是曾經陪伴她度過無數個孤獨日子,是那個信誓旦旦說要帶她去看看外面世界的人。
誰能想到,幾年過去,他搖身一變,成了甯郡王的小兒子,現在,更是要前來求娶她的姐姐……
這人啊!何其有意思!
多麼諷刺啊!
前院的喧嚣持續了很久,漸漸地,說話聲開始消散,顧妤獨自坐在後院的涼亭中,望着天邊漸暗的雲霞,心中默想:他們大概是談成了吧。
這樣也好。
畢竟,有些人終究不屬于她。
…
七月初七,本是姐姐顧姝與甯世子的大喜日子,這樁親事在京城的大街小巷傳得沸沸揚揚,堪稱這一年最受矚目的大事。
但這天,又常常被許多人視為不宜成婚之日,隻因這天是單數,好事理應成雙,而此日的存在,就如同牛郎織女的悲情愛情般,也使得這一日顯得格外不太吉利。
常言道,甯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還未等到七月初七花轎擡到,一場大火無情吞噬了顧姝所居的閣樓,樓内所有的聘禮嫁妝亦未能幸免,連同顧姝的性命也被一同奪走。
顧府一夜之間,由紅事變白事,喜服換喪服,而顧妤,則是被父親母親罰跪在一衆身着喪服的人群之中,令其忏悔。顧妤眼神平靜地凝望着靈堂中央停放的棺椁,恍如隔世。
因為父親母親極愛姐姐,就連她的棺椁上都是雕刻着精緻的花紋,鑲嵌着精美的珠寶,閃耀着耀眼的光芒,好不精緻。
他們夫妻二人坐在棺椁旁,念及白發人送黑發人,悲痛欲絕,一批批客人前來,上香、行禮、勸慰,望向顧姝時皆搖頭歎息。
這些人在歎息什麼?
顧妤自是清楚,無非是認為她這個天煞孤星害得姐姐顧姝年紀輕輕便香消玉殒,這些人隻是在為顧姝哀傷,顧妤心中似有某物劃過,一片冰涼。
她蓦地想起書中的一句話:天命星象從不憐憫弱者,它永遠是強者的光環,而她,向來是那個被遺棄的弱者。
就在此時,人群中傳來一陣竊竊私語,顧妤擡頭,隻見世子甯靖遠從大門外緩緩走來,他每前進一步,臉色便蒼白一分,腳步虛浮,神情恍惚。
直至走到她身旁,腳步停下,甯靖遠用毫無感情的語調,說出了這些日子以來的第一句話,而這句話充滿了質問,讓顧妤的心,寒徹入骨。
他說:“顧妤,是你做的吧?你嫉妒姝姝,所以才痛下殺手,你在報複我,讓我和姝姝陰陽永隔。”
“甯靖遠,原來我在你心中竟是如此不堪啊!”顧妤凄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