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許盯着秦靈韻頭頂的旋兒,眼含熱淚。
自家姑娘怎麼就秃了。
秦靈韻暴起:“我才沒秃!”繼續嘴硬:“安潔莉娜、朱麗、豆豆、小蘋果......都出門探親戚去了。”
老許點在她嘴唇上:“再念叨下去天都黑了。”
補刀:“你有本事把你這一頭的發絲都起上名。”
秦靈韻小嘴塞成鼓氣青蛙,一邊嚎着,一邊往外噴飯:“數三天三夜我也能......(噴).......數的出來......(噴)。”
老許摘下鼻梁上的飯粒,晶瑩剔透,還沾着肉湯。
慈母之心和惡靈附身來回切換,最後壓了下去,深吸兩口氣,嫌棄的說道:“你再噴飯,我就把你嘴用膠水粘上。”
搬來仙桃市兩個月了,秦靈韻的嬰兒肥,現在瘦到兩頰凹陷,和老秦視頻的時候,許靈芝第一眼都沒認出來她。
可見一高的課實在累人,不過秦靈韻也從最開始的抗拒,到現在每天興緻勃勃。
老許是既欣慰,又心疼。
靈韻生下來時瘦瘦小小的,還生過一回大病,險些被收了回去,老許天天上山燒香拜佛,不知怎的,突然就好了起來。
逢人她就念叨,靈韻有仙神保佑,老秦歪着嘴角,你該謝我們找到了好醫生才對。
自那時起,她不求靈韻有多大成就,能平安喜樂,順遂的過一生就行。
可靈韻這個孩子,命運多舛,先是什麼什麼說謊雷劈,又碰上了窮兇惡極的那種事,讓她這個老母親,日日為她擔驚受怕。
老許一邊洗碗一邊歎氣,不留神失手打碎了盤子,慌忙拾撿碎片時,割破了手。
心神不定的老許立刻決定明天就去拜拜,她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冬日起床三大難點,第一被窩被封印了出不去,第二自來水被下咒了會凍住手,第三天空被定住了永遠不會亮。
秦靈韻裡三層外三層,一個球狀物體滾出了家門,一隻胳膊縮在棉衣裡面,另一隻沾着口水捋平鬓角上的一根倔強的頭發。
從側面看,很像犀牛的角。
天雖不亮,人卻不少,穿過海邊長廊,趕上了第一班公交,秦靈韻被擠到窗邊,臉糊在玻璃上,像一張攤開的大餅。
混亂中,她的白色雪地靴被踩成了棕色雪地靴,書包上她最喜歡的星之少女被扯掉了,就連手上的肉包也被咬了一半,肉餡不見了,就剩一個空殼。
她癟着嘴,怒氣沖沖,脫下髒鞋朝公交車砸了過去。
沒砸到,又一蹦一跳地自己去撿了回來。
看了一眼時間,今天的公交車猛,原本三十分鐘的路程十五分鐘就開到了。
盤算了充足的時間,她把空殼包子丢進垃圾桶,當下決定去學校北門門那家,買她心愛的蛋堡吃。
從正門到側門,有一條蜿蜒的一路,中間夾着一個廢棄的公園,鐵栅門上落了鎖,但是隻要翻過去,穿過公園,很快就能到北門。
秦靈韻被許靈芝訓練出來了,有山就絕不走平地,有河就絕不爬橋。
利落地翻滾三米高的鐵門,朝着松軟的土地一跳。
嘶——她的褲子被上面的鐵刺勾了一條長洞,露出了鮮紅色奶奶牌棉褲。
不愧是粗線條秦靈韻。
緊急從書包裡翻出訂書器,将布條釘了上去。
黑裡透着隐隐的紅,别說,放在奶奶那輩看,真挺時尚。
廢棄公園雜草叢生,伴着清晨的水露,結滿了霧霜,無人踏足的禁忌之地,埋藏着黑暗幽邃的精靈。
秦靈韻的中二病犯了,雙手合十結了個法印,翹起一根手指指向眉間。
“吾乃七仙女下凡化身魯智深,今兒我就倒拔了你這根寬翼大雕。”
“讓我看看......”深處傳出聲響,她定在原地。
哪裡來的聲音?好像有人?
循着聲響撥開刺人的樹叢,冰晶落進領口化成一汪冰水,越靠近,聲浪越大。
直到——
秦靈韻腳下生根,寒意浸入鞋靴,腳下冰涼一片。
幾個女孩子圍着她,刺耳尖銳的笑聲,聲聲入骨。
周稚童蜷縮成一團,臉上毫無表情,像一塊寒冰,嘴角逸出鮮血。
原來那些傷口...原來是這樣......
秦靈韻沖了過去,脫下衣服抱住了她。
圍着的女孩子不明所以,有些驚訝,但很快就有恃無恐了起來。一個也是欺負,兩個也是欺負,反正她們人數衆多。
“喂,快滾,這沒有你的事。”
“當沒看見,不然我連你一起打。”
“這人是誰,是我們一高的嗎?”
“喲,周稚童,出息了啊!有朋友了啊!”打頭的女生譏諷道。
秦靈韻感覺到懷中周稚童顫栗起來,用力推開了她,把身上的衣服扯了下來,砸到她身上。
“不關你的事,快走。”
“我不認識她。”
秦靈韻摔坐在地上,靴子踩進泥水中,濕了個徹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