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理智的顧洄之絕無可能體面地維護他們現在這種微妙而又脆弱的關系。
顧洄之遇見沈則行的那一次,那時他剛剛向領他上來的前台颔首示謝,離開電梯後就和推門而出的沈則行迎面撞上,沈則行又變成了他們初見時的模樣,那樣子仿佛這一年多的時間什麼事都沒發生,他還是沈家那個不食人間煙火的貴公子。
他也看見了顧洄之,顧洄之看了他一眼,便欲離開,以往的他還會有幾分挑釁的興趣,可現在他一點想法都沒有。
不是因為他現在是個失敗者,所以失去了挑釁炫耀的殊榮,顧洄之以往的挑釁更像是一種自卑的證明。
那時的他擁有宋朝晖,就像擁有着一個值得讓人嫉妒,恨不得昭告天下的玩具。
就當顧洄之以為他和沈則行這次的相遇就止步于擦肩而過時,沈則行突然停下,一把揪住顧洄之的襯衫領子。
他的眼神估量着顧洄之,随即發出一聲嗤笑,傲慢地說,“你猜猜看,這次他會愛你多久?”
沈則行意識到自己的失态,很快就松開了。
顧洄之以他一貫慢條斯理的方式理好自己被弄亂的襯衫領子,随後他擡眸看向沈則行。
他眉眼中的淡漠給沈則行一種勢在必得的感覺,他那顆原本就因為顧洄之重新出現而不安的心髒更加慌張,可多年的經驗讓他依舊做出高高在上的姿态。
“現在就足夠了。”
顧洄之低聲答道,他的聲音聽起來更像自言自語,而不是在回答沈則行的問題。
*
顧洄之進門時,宋朝晖正随便地倚靠在沙發上看電影,他聽見開門的動靜後并未回頭,他裝模作樣地換了個姿勢,直到顧洄之高大的身影擋住他眼前的視線,他才不得不擡眼看向顧洄之。
不知道為什麼,他覺得顧洄之今天有些怪,雖然他平常也很陰郁寡言,但今天的他仿佛在壓抑着什麼,宋朝晖看着他面無表情的臉龐,莫名感覺山雨欲來。
他被顧洄之盯的脊背發涼,便掩飾尴尬地撓了撓自己的脖子,那地方上午剛剛被蚊子咬了個兩個包,現在包消下去了,隻留下一點紅腫和被他抓紅的皮膚。
魏何衍的話給了他啟發,如果是為了爽,那幹什麼不可以?
他宋朝晖生下來就是為了享樂的。
宋朝晖其實是清楚他到底為什麼找顧洄之,但人一旦有理由哄騙自己,就會掩耳盜鈴的向前跑。
“人有時候也賤反正。”魏何衍是這麼評價宋朝晖這種行為的,他抽着支煙,很是成熟地說,“你躲着你哥的耳光向前跑吧。”
記吃不記打,這就是宋朝晖。
第一次把顧洄之叫過來時,他們都沒有說話,房間甚至沒有開燈,就像那一天的晚上一樣,黑夜吞沒了所有。
到最後一步時,宋朝晖推開顧洄之的手,問,
“你和别人做過了嗎?”
“沒有。”僅管顧洄之的聲音充滿欲望,但依舊像帶冰碴一樣冷淡。
他說沒有就沒有吧。
宋朝晖模模糊糊的想道。可他還撐着最後一分力氣,把床頭那小方塊扔給了顧洄之。
“戴上。”宋朝晖言簡意赅地說。
顧洄之沉默了一會,黑暗中的他沒有任何動作,他問,“為什麼?”
被卡在欲望關頭上的宋朝晖也沒多好受,他不滿顧洄之磨磨蹭蹭的動作,沒好氣地說,
“我做過,行了吧?”
随後宋朝晖就聽見了牙齒撕開塑料的聲響,那窸窸窣窣的聲音在黑夜中讓人牙酸。
回想起那一天的情景,宋朝晖又忍不住地抓了一下脖子。
“别抓了。”顧洄之突然出聲。
“哦。”宋朝晖幹巴巴地說,他下意識的收回手,而後又對自己的言聽計從感到生氣,便怒氣沖沖地朝顧洄之撒火,“關你什麼事?”
“你那怎麼了?”
幾句話間,顧洄之已經翻出酒店的醫療箱,他拿着一管藥膏,手向宋朝晖脖子襲去。
他這些日子謹小慎微,基本上不會做這些親密舉動,酒店的夜晚通常隻有宋朝晖的喘息和他偶爾抑制不住的悶哼。
剛剛沈則行的問題他并不是毫無波瀾,任誰看見穿着松垮睡袍的宋朝晖和三分鐘前才從房間離開的沈則行,腦子都會多想。
“被咬了。”
宋朝晖習慣性地回答顧洄之的所有問題,他對自己身體的矛盾無比惱火,他伸手拍開顧洄之探究的手,顧洄之的眼神随着他抗拒的動作越發幽深晦暗。
“顧洄之,你今天莫名其妙的,”宋朝晖狠狠地瞪着顧洄之,為自己找好逃跑的借口,“今天不做了,你滾吧。”
今天的舉動對他們現在的關系确實太冒犯了,顧洄之的理智逐漸驅趕走控制着他的嫉妒魔鬼,宋朝晖見他站在原地不動,生怕出什麼意外,便跳下沙發,把顧洄之推搡着往門外走。
門被砰的關上,顧洄之甚至還聽見了鎖芯轉了兩圈的聲音。
顧洄之望着眼前緊閉的門,眼眸悲傷而黯然。
這次他會愛我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