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往往這麼說,如果沒辦法得到他,那占有他也是好的。
得不到愛時性會成為最好的寬慰,可對顧洄之而言,那場黑暗中的情事隻能讓他更加貪得無厭。
當他雙手在黑夜中感受到宋朝晖身體的滾燙溫度時,顧洄之再一次明白:他這輩子再也不會有其他渴望了。
好吧。
如果宋朝晖是一個濫情又随便的婊子,那他顧洄之就愛一個婊子。
抑制許久的欲望一朝得到滿足,那種食髓知味的感覺是禮義廉恥沒辦法拘束住的,宋朝晖或許還需要一點時間沖破道德的羞恥,顧洄之可不需要,這些虛無缥缈的東西一向和他無關。
最初的電話是由顧洄之撥通的。
在那晚過後的第二周,又是一個星期四的夜晚,顧洄之給宋朝晖打了一個電話。
電話響了很久,仿佛手機屏幕另一頭的人也猶豫了很久,但它最終還是被人接通了。
沉默在手機中蔓延,顧洄之聽着宋朝晖熟悉的呼吸節奏,一絲笑意浮現在他的唇邊。
情況比他想的好太多了,至少宋朝晖還願意接他電話。
或許他并不知道這是他的電話,顧洄之不認為宋朝晖會在手機裡存他的号碼,他往常命令他的時候,都隻是給他發個消息,如果顧洄之沒及時回複,那後果自負。
“……”
是宋朝晖先開的口,他聲音幹澀,伴随着他明顯的吞咽口水的聲音,顧洄之想象出他那顆小巧喉結在白淨脖頸上滾動的模樣。
“喂?打電話幹什麼又不說話?”
很平常的诘問口吻,是一個人遇見這種沉默的不說話的惡作劇一樣的電話的正常反應。
“是我。”
顧洄之先前計劃好的所有哄騙與道歉在聽見宋朝晖的聲音後全部被忘記,他的步步為謀是他之前在情感博弈中獲得勝利的原因,可當他意識到自己的情感後,優勢瞬間消失。
如果道歉能讓他重新回到宋朝晖身邊,顧洄之會毫不猶豫的開口,他并不懼怕道歉,就算他跪在宋朝晖面前痛哭流涕的把“對不起”說上個一千遍,他都不覺得自己做錯分毫。
但他害怕宋朝晖的不原諒,這份害怕使他難以開口,他沒辦法接受宋朝晖的拒絕。
方法錯誤導緻結果失敗,這就是顧洄之對這些日子發生的事情的評價,他撥通的電話則是挽回計劃的開頭。
顧洄之的挽回計劃依舊是用精巧的手段編織的毒網,可聽到宋朝晖一如既往的聲音後,顧洄之發現他做不到像以往那樣無情。
在他如棋局一般的計劃中,宋朝晖是白方需要被他拆骨入腹的國王,上半場的對弈顧洄之大獲全勝,可現在,宋朝晖不費一兵一卒就能讓他狼狽不堪。
“哦。那你打電話來做什麼?”
宋朝晖的語氣很平淡,就好像他們之間不存在那些被掠奪的錢财和無數個夜晚的歡愛,那種語調仿佛在和一個初識的陌生人講話。
顧洄之很早就明白他的一切對宋朝晖都是不值一提,他們之間宋朝晖處于上位是理所應當的。
就算是他費盡心思的種種舉動于宋朝晖不過是他璀璨人生中一粒灰塵。
隻要他輕輕一彈,就能将其抛去。
這是顧洄之最害怕的情景,眼下宋朝晖若無其事的語氣讓他情願這通電話沒被接通,這樣他還能用幻想中的對方的深情,對方的念念不忘來安慰自己。
宋朝晖的問題把顧洄之給問住了,他既沒有勇氣面對道歉後宋朝晖的冷淡,也做不到用冷酷來計算。
現在的這場棋局,顧洄之無條件投降。
“顧洄之,你到底想幹什麼?沒事我挂了。”
“…就當我心懷鬼胎吧。”
顧洄之的聲音又低又輕。
如果他不願意,那就算了。他想道。
嘟嘟兩聲,電話被毫不留情地挂斷,手機自動熄屏,漆黑屏幕上倒映出他自己挂着涼薄笑意的愚蠢面孔。
随着叮一聲消息送達的提示音,屏幕亮起,顧洄之被倒映出來的面孔消失。
宋朝晖發來了一條附有酒店房間号的定位信息。
*
在這段隐秘而難以啟齒的關系中,星期四的夜晚是他們唯一見面的機會,他們幾乎光顧了A市所有的高檔酒店。
召之即來揮之即去,顧洄之是這麼定位自己的。
他就像一條搖尾乞憐的狗,期待着宛如肉骨頭的星期四的到來,每當那個熟悉的号碼浮現在手機屏幕上,顧洄之原本惴惴不安的心會可恥地落回胸腔。
至少今天,他還沒抛棄我。
原本由他設下的控制宋朝晖的鎖鍊,最終束縛了他自己。
高檔酒店的頂層沒有主人或者員工的帶領是進不去的,宋朝晖從不下來接他,前台領着顧洄之上去時,經常用那種好奇探究的眼光打量着顧洄之,顧洄之不難猜出他們心中的暧昧揣測,但他通通不在乎。
他隻知道推開那扇門,宋朝晖在裡面等着他。
他并不是沒有碰上沈則行,宋朝晖做事向來随心所欲,讓顧洄之慶幸的是,宋朝晖并沒有讓第三個人加入他們的夜晚。
男人向來葷素不忌,這種事情以往顧洄之也聽說過,他沒辦法左右宋朝晖,但他知道那種事情如若真的發生,他也沒資格拒絕,但他絕對做不到保持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