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關頭,沒有多少人願意去賭。
可楚千繁卻笃定樓星盟根本不敢殺了她。因為她是當晚唯一的活口,他越是着急,就說明他越想查明真相,而隻要他看重這些,她就越安全。
樓星盟看着臉色發紫的楚千繁,眉眼間有些焦灼……難道她真的忘記了先前發生的事?
若是如此,要證明自己的清白要等到什麼時候?
逼仄的喉道忽然被松開,楚千繁大口大口地喘着氣,眼前的青黑的色團漸漸消散。
楚千繁揉着脖子撐着身子倚在床邊,卻在樓星盟看不見的角度,嘴角微微挑了挑。
看來樓星盟已經打消疑慮,相信了她是真的忘記了昨夜發生的事情。
她的任務還未完成。
昨夜死的是假的樓沐風,那真的樓沐風現在在何處?他背後的計劃和圖謀究竟是什麼?
就算樓沐風真的已經死了,那她也應該以樓沐風未亡人的身份嫁入樓家。隻有這樣,她這隻玉狐才算有價值。
幸好平時少與莊中之人打交道。趁沒人發現她失蹤,此刻回去,興許還能來得及,還能斡旋一番。
楚千繁正在心中盤算着如何逃走,突然聽到外頭車輪滾滾,似正往此處奔來。
兩人不由得屏息靜聽,但是很快,樓星盟臉上警惕的表情便消散了。
“駕!”
“駕!”
馬蹄嘚嘚,馭馬之人語聲更近。聲線帶着幾分讓人覺得熟悉的稚嫩——楚千繁已認出來那是梅小幽的聲音。
前蹄踏空,雙馬齊嘶,馬車緩緩停下。
“老大!”梅小幽跳下馬車,腳步匆匆,邊跑邊說:“快走快走,我聽說莊主已經發了懸賞令,承諾天下豪傑,願意用十萬兩黃金買你的命!”
他年紀尚小,個子不高,隻與樓星盟的胸口平齊,卻走得很快。打開門,看見樓星盟身邊還有一人,有些驚訝:“千繁姐?你怎麼會在這裡?”
但不等兩人回答,他就自言自語了一句:“哎呀不管了,都走都走!快走快走!”然後急吼吼地将兩人連拖帶拽地推上了馬車。
昨夜莊中生變,樓星盟弑殺少主的消息很快就在弟子之間傳遍了。
他隻在院外遠遠地瞧了一眼,知道老大有難,便連夜準備了包袱車馬到此處接應,還設法打聽了消息。
有道是“有錢能使鬼推磨”,十萬兩黃金是多少殺手幹了一輩子也掙不到的數目!
更何況天下第一莊莊主的名頭響徹江湖。懸賞令一出,天下高手蠢蠢欲動,無一不想早日殺了樓星盟替樓沐風報仇。
樓星盟邊走邊盡可能簡短地解釋:“此事說來話長,但總的來說,楚千繁昨夜看見了事情發生的全部經過,要查清真相,她便是唯一的線索。”
梅小幽策馬揚鞭,往野松墳南邊官道奔馳而去,“現在那些厲害的人物都還在莊中商議對策。我們早一些時間出發就能跟他們撇開距離!”
楚千繁卻心急如焚。
但樓星盟的武功境界遠勝于她,若是強行逃走,隻怕她人還未出得車廂就已經被擒住。
可若是任由他們把自己帶走,又豈非誤事?
“你們要把我帶到哪裡去?”她急聲問道。
樓星盟卻不回答。一夜未歇,鏖戰之下滿臉倦容,靠在車廂閉目養神。
“公子,求求你,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你别殺我!”楚千繁哭得可憐。
樓星盟挪了挪腦袋,找了個更牢靠的角度瞌睡。
“放我下去!”
樓星盟
總之不管她如何哭啼哀求,樓星盟仍是不為所動。
梅小幽的聲音突然透過緊閉的門窗傳了進來,“千繁姐,你别生氣!我們老大當然不會傷害你,而是想帶你看病去!”
樓星盟心亂如麻,還沒來得及告訴他楚千繁其實并不是一個一點武功也不會的舞姬,梅小幽自然也就以為楚千繁隻是患了失魂症。
之前在栖寰山莊時,兩個人相處得還算不錯,楚千繁感激他為自己治傷,出門交接情報時,便順手帶兩串糖葫蘆給他,聊表謝意。
他的目光神往,“無名城往南走,有一處地方叫做‘止澤湖’,雖然名字聽起來是一片水域,像是個湖的名字,但其實是一個不怎麼起眼的小城鎮。那裡有一個人,興許可以治好你!”
楚千繁不再說什麼,把車廂側面的窗格打開。
青灰色的棉簾撥開了一線。
寬大低矮的車廂頂棚擋住了視線,楚千繁擡頭望不到天空,卻能看見兩側向後飛掠的冰封雪裹的山壁和光秃秃的樹木。
到了谷口,碎石入鬥,風勢更急,夾雜着雨絲和雪點飛了進來。她連忙放下轎簾,伸出掌心搓了搓臉。
“你還要裝到什麼時候?”樓星盟忽然問。
楚千繁回過頭:“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