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武林之中,一定有個權勢極盛家族中的女眷,她的眼睛受傷了,而唯一的辦法,就是拿活人的眼睛來換。”
“出錢雇你們出手的,必定也是個極為關心她愛她的人,為了治好她的眼睛,自然是不計代價,無論是什麼事情也肯去做。隻是,他必定也是江湖中一位頗有聲望,并且極為愛惜羽毛的前輩高人。若是為了自己所愛之人,便違背天理挖人雙眼,那麼多年打拼,積累下來的聲明必定毀于一旦。”
“可他又不可能真的眼睜睜地看着自己在意之人一輩子做個盲人,而指葉齋做盡天下生意,殺人越貨,奪寶尋人,拿錢辦事,向來幹脆利落,不問緣由。”
“這很符合他的要求,萬般無奈之下,便找到了指葉齋,由天蛛宮出手替他行事。”
楚千繁的目光緊緊凝視着三眼蜂虿。見他微微眯起的雙眼中閃過一絲慌亂,便知道自己沒有猜錯。
“天蛛師把這個任務交給了你,但是你運氣不好遇到了樓星盟,屢屢壞事。可天蛛宮和我們金玉閣一樣,都不養閑人,對于任務失敗的手下,哪怕他從前立下過再大的功勞,也絕不會心慈手軟。這一點,我相信你很清楚。”
“既然橫豎就是死,所以你心中便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那就是自立門戶,自己纜下這單生意。”
三眼蜂虿哈哈大笑,眼中陡然浮現出一抹殺意:“楚千繁,你明白不明白‘慧極必傷’這個道理,知道得太多,死的越快!”
“你不會殺了我的。”楚千繁嘴角一抹笑意,“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
樓星盟正要進洞,忽然耳尖一動,聽到一陣喘息與淩亂的腳步聲。
山道裡,楚千繁的身影漸漸清晰,月光迎面照在她臉上,更顯得她膚色白皙。
“樓大哥你看,是千繁姐姐哎!”魏心憐指了指前方,喜出望外。
出來得太久,楚千繁隻覺得身上直冒寒氣,好幾次膝蓋一軟就要暈倒,但還是咬着牙憑借着毅力扶着山壁走了出來。
豆大的汗珠從她的額頭滾落。
發覺楚千繁面色不對,魏心憐圍了上去,率先關切道:“千繁姐姐,你怎麼了?怎麼臉色那麼難看?好像生病了似的?”
楚千繁搖頭,艱難地回了一句:“沒事!我們走吧。”
“那裡面……那些姑娘……”魏心憐還記挂着被抓到寨子裡的姐妹,支支吾吾問。
楚千繁聽懂了魏心憐的言下之意,說道:“那些姑娘已經被我全數放跑,她們自己會回家的。”
“哦,那就好……”魏心憐先前的擔憂徹底消散,重重地點點頭,臉上瞬間綻放出燦爛的笑容,心中一塊大石頭終于落了地。
樓星盟有些意外,他沒想到楚千繁竟然會去救人。
“自己的身體什麼情況自己不清楚嗎?再有下次……”
“再有下次,又如何?”楚千繁自然知道樓星盟這樣說是怕她這個唯一的證人有什麼好歹。
樓星盟愣住。
她自然也不會告訴他山裡面其實還有三眼蜂虿這個“熟人”,還沒等樓星盟說完,開口揶揄道:“我如此冒險,隻身闖入匪窩,自然是也想試試當大俠懲奸除惡是什麼滋味兒,怎麼,不行?”
墨藍色的天空中,今晚的月色似乎被一層薄紗所掩,不甚明朗,隻有幾縷黯淡的光艱難地穿透雲層灑下。
楚千繁拖着疲憊不堪的身軀,走在崎岖蜿蜒的山路上。周圍的山峰在朦胧月色下影影綽綽,腳下的山路像是沒有盡頭般重重疊疊,每一步都似有千鈞之重。突然,她感到一陣眩暈,竟覺得大地似乎也在微微顫抖。
楚千繁嘗試着一步一步挪出去,嘴唇漸漸失了血色,身子搖搖晃晃,雙腿沉重。
樓星盟心中不忍,搶過去遞出手臂,扶着楚千繁下了山坡。
好不容易回到來處,楚千繁試了幾下,發現自己實在是沒有力氣爬上馬車,一下子跪倒在地。
她知道自己身上的匿息之毒已經犯了,若是不及時服藥,自己恐怕就會在昏迷之中無知無覺地窒息而死。
她的呼吸急促而沉重,手指顫抖着在腰間摸索搜尋。
楚千繁并不喜歡事事與他人言明,魏心憐自然也不知道她此前的遭遇,隻當是喘症。
魏心憐見楚千繁如此難受,也不由得焦急起來,柔聲問道:“姐姐是不是在找什麼東西,我幫你拿!”
說着她便蹲下幫楚千繁取出了藥瓶,轉身,幾步跨到馬車旁,一番尋覓後找出水袋子,雙手穩穩地端着,靜靜地等楚千繁吃藥,然後遞水。
聽着楚千繁粗重的呼吸,一聲更比一聲綿長,樓星盟終是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