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迷迷糊糊地在車上趴了多久,楚千繁隻覺得自己被弄入了一間暗室,接着又是熟悉的鎖鍊扣手。
空氣裡散發着潮濕、血腥又帶點腐臭的氣息。
後背被人狠狠一推,她便從某個高處墜落,然而落地時腳尖觸碰到的竟是一片水域。
楚千繁嗆了好大一口水,肮髒的水珠順着賴以呼吸的氣管而下,引得她猛烈地咳嗽着。
看來,要坐幾天水牢了,隻是這麼蒙眼塞嘴,看是看不到水中的腌臜景象,但被塞住了嘴巴隻能用鼻子呼吸,味道沖天,未免難受。
她手中尚有籌碼可轉圜脫身,卻不知道樓星盟此刻在何處,是否活着?
“哼,這位姑娘,我胡某再最後問你一次……我弟弟胡湖與你究竟是什麼關系?”
“若是你肯如實招來,胡某考慮放你一馬!”
“呵,我這身骨頭可硬得很,胡大人若是不急着打聽消息,水牢,坐便坐吧!”楚千繁說這話的時候心裡沒有底,一直有種暗暗的恐慌,大概是知道同樣是掌握了他人想知道的真相,落入樓星盟手裡跟落入胡凡的手裡,待遇是天差地别的吧。
但是,這也是她唯一的籌碼,她隻有讓胡凡明白自己什麼也不怕,雙方才有可能坐下來談判。
而為了這個,她已做好了遭受折磨的準備。
“你!”她的話果然激怒了胡凡。
便在這時,手下來報:“大人……”
還沒說完,身後那人便拿着香包邊捂住鼻子邊說:“這裡也太臭了吧!聽說胡老弟抓了個女子,這地方,可一點都不憐香惜玉啊……”
胡凡歎了口氣,指着楚千繁道:“她知道我弟弟,進城的時候報的竟是我胡家的名号!”
“你弟弟?”那公子皺了皺眉,“他不是……”
暮戎城上下誰都知道胡家的事,也知道這件事乃是胡湖心頭一痛,意識到說錯話,那公子撇開話題道:“呀!天下竟有這麼蠢的賊?今日就讓我來審審你,剛好少爺我待在這兒,無聊極了!”
身旁一随從勸道:“公子,這不合适,髒……老爺若是知道了,小的怕是要受罰……”
公子白了他一眼:“天下的事,我願做便做,髒什麼髒?你不說我不說,爹是不會知道的!”
他用力地摟住胡湖,十分親熱:“胡老弟你放心,今日無論如何,我一定給你問出來!”
說着便動手揭開了蓋在楚千繁頭上的黑布。
密室裡,石壁上嵌着微弱的火光,除此之外别無其他光源,并不刺眼,楚千繁這才發現,這是一個狹小的空間,而她所在的水牢并不大,水位隻沒過她的小腹。
可當她擡起頭時,不由得愣了一瞬。
“看什麼看?”
難怪她覺得他們口中稱呼的公子的聲音如此耳熟,原來,是紀公子。
她一激動,扭着手腕拉着鐵鍊就向前沖:“我滋母親壇,愁親人在他們……”
她其實想說:“我是楚千繁!樓星盟在他們手裡。”但嘴巴圓鼓鼓地被塞滿了布條,憋得臉色漲紅也隻能呐喊出這幾個字。
“哇哇哇……你這母老虎倒是潑辣得很!”
“士可殺,不可辱!罵人不能罵父母!”
紀公子氣勢洶洶把香包往楚千繁臉上一丢,本想上手教訓,但奈何味道終究難聞,想下手卻還是下不了手,猶豫了半天指使旁邊的小厮道:“你,對,就你!把她給我往水裡按!”
“啊,公子?我?”小厮也十分為難,鼻子抽了抽,打了個噴嚏,看樣子并不是很想幹這種活。
“水。”楚千繁受到啟發,心一橫,猛地站起身,憋了口氣,一下子就鑽入了往水池中。
紀公子愣住了,他的手停在半空,咽了咽口水:“這女人……我是不是給人吓着了?”
然而出水的竟然是一張熟悉的面孔。
易容所用的粉末遇水化了大半,還有少許頑固地沾在臉上,楚千繁原本的面目露出得并不完整,但紀公子的眼睛仍舊是一凸,呆住了:“楚楚楚楚……楚千繁?”
“公子你認識這女子!”
見到紀公子認出來自己,楚千繁微微松了一口氣,這才覺得身體笨重地像是泰山壓頂,整個人晃了晃,任由紀公子手下将鑰匙插入鎖眼 将拷在自己手腕上的鐵鍊解開。
胡凡不知道發生了何事,隻知道關乎自己弟弟行蹤的線索就要飛了,不由得紅了眼捉住了紀公子的手道:“你這是做什麼?”
紀公子背後一涼,他還是第一次從胡凡的眼神裡感覺到殺氣,雖然此人看在樓星盟的面子上,素來都會給自己幾分薄面。
但畢竟動了人家痛處,于是扯了個笑容解釋:“嘿嘿,胡老弟,哦,不,胡大哥!這位是楚姑娘,這都是自己人,自己人!我先把她帶走,問到了你弟弟的事兒就跟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