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煙寒幫阿書解下身上的背簍。
“花姑娘不必如此客氣,我不過是個粗人,從小做雜活慣了,這點糙活,難不住我。”
“身子再怎麼強硬,年紀大了也比不上年輕時候了,萬一傷着了,可就麻煩了,還是我來幫你得好。”
花煙寒用盡九牛二虎之力,雙手緊緊扯住背簍帶,甚是憋得臉紅,才将木柴至于地上。
她故作輕松,掃掃手,實則磨紅了雙掌。
“怎麼樣,我可不是個嬌滴滴的弱女子。”
看透一切的紀無淩,撲哧一笑。
“紀無淩,你笑什麼!”
發覺笑聲充斥着嘲笑,花煙寒更是不服。
“阿書,今日三餐,我花煙寒全包了!”
阿書慌了,“使不得,可使不得啊……來者是客,更何況,您還是小少爺的夫人。”
“夫,夫人……?”
花煙寒手足無措,不知此刻該反駁還是沉默。
他們不過是剛确認心意的新眷侶罷了,花煙寒拉着阿書,悄聲說。
“阿書,我如今還不是小少爺的夫人。”
“不久就是了。”
“不是,我那個還未嫁,嫁過去……”
“這不是遲早的事嗎,花姑娘。”
“啊,可,如今,現在,此時此刻還未過門……”
“遲早過門,先叫晚叫,一樣得叫。”
阿書笑呵呵提着一捆昨日買來的豬肉,“小的這就去做飯。”
花煙寒攔住,“不不不,我們擾你清靜,怎好意思讓你給我們做飯,我來我來。”
“不不不,花姑娘,來者是客,我來。”
……
兩人“争奪”做飯之聲,給本寂靜無趣的叢林帶來生機,紀無淩坐于一旁,臉上的笑意便是沒有消散過。
花煙寒與阿書兩人争執又溫馨的畫面,何不是他一直以來向往的生活。
沒有魔界打擾,沒有紀檀的壓迫,更是自由自在,無拘無束,如同一介草民,就此為生活的一日三餐操勞,也勝于日日以性命交關之事做交換。
或許這一次他的決定,老天助了他。
助了他救了所愛之人,也将本屬于自己的力量歸于身子,讓惡人得不到滿足。
他想要的,不過這般平凡,自由。
忽然,水珠噴灑于紀無淩臉上,他猛然一驚,雙眼夾雜着怒氣,殺了過去。
可恍然一瞬間,一副笑臉盈盈,眼眸充滿溫和之意,落入他的心底。
他眸底的柔光,散發而出。
“阿淩……你輸了,竟是被我陰到了。”
花煙寒位于廚房洗菜,覺得紀無淩獨自一人,神情落寞,不知是否又是想入非非,便是給他一點驚喜。
換做之前于素淨山之上,紀無淩定定是戒備觀望四周,常年備着戰心。
而如今,他竟是可以放下此不安,與她溫情蜜意于這山間。
肅着的臉色,倏然揚起一陣笑意。
見此,花煙寒繼續将掌心捧着的水,灑于紀無淩身上。
本是冰冷的水珠,在春日暖陽的籠罩,竟是溫暖舒适。
“阿淩,你個大笨蛋!”
紀無淩起身,眉目下沉,朝花煙寒走去,卻依舊壓不住上揚的嘴角。
他甚是學着她,雙手撩起水,潑向她。
“紀無淩,你個壞蛋!”
花煙寒擡手一揮,竟是被他歪頭躲過。
“你方才還說我是大笨蛋!”
“哼,我說你是大笨蛋就是大笨蛋!”
兩人手沾水不斷互灑,在屋外院中,你趕我跑。
阿書坐于屋内錘肉餡,看到這一幕,微微愣了神。
他從未見過小少爺,這般輕松自在的神态。
在他的印象中,紀無淩從沒有笑過。
他雖不了解紀無淩的過去,可單憑紀無淩遍體鱗傷,被扔于山中自生自滅時,阿書便是懂得,這是紀無淩一生難以跨過的難關。
他的心中隻有數不盡的悲憫,如同他平穩的心态,早已淡然接受這世間所有的不公與不堪。
他本以為童年創傷,是他一生難以跨過的坎,甚是沒想到,那點亮他心中光芒的火焰,被他找到了。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啊……”
十六年不見,終是見小少爺擁有屬于這般年齡的安樂,陳老爺九泉之下,定是欣喜。
——
晌午,玄修門弟子集齊飯堂用膳。
柳妤故作最後進去,四處觀望,看到柏鸢捉急拿了幾個饅頭,便是匆匆跨大門而去。
柳妤攔住。
“怎麼,不給你師父拿飯去?”
柳妤這令人煩躁聲,最是讓人倒胃口的存在。
柏鸢咬在嘴裡的饅頭,頓然不香。
“你怎知我不給師父拿飯?”柏鸢瞪眼,“還有你少管閑事。”
“是啊,如我不管這事,誰又知道,花煙寒在受罰期間,偷溜出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