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了銀錠,老闆的臉色才和緩些。
她扭着腰肢蹭到沈霜旁邊,一陣香風拂過,桌面上的銀錠便被收入囊中,“您這麼一說,我便好似有點印象了。”
“那位穿着白衣的道長,确實是令人,難以忘懷。”提到此人,老闆嬌豔的面容扭曲了一瞬。
沈霜一說到砍價,她便想起了兩年前的一個下午,那個令沿街所有商鋪老闆不願回憶的可怕午後。
那臭道士背了把上好的寶劍,長得細皮嫩肉,一看便是嬌生慣養、不知人間疾苦的少爺模樣,她當即拿着店裡最貴的料子就迎了上去。
她細細介紹這一寸浮光錦的背景,說其來之不易,說其穿着有多麼舒适,說其成衣後會多麼流光溢彩……
口水都要講幹了,卻換來那道士一句,“十文一套?”
呵呵,賣他個大頭鬼。
要不是看出打不過,老闆都想套上麻袋暴揍這家夥一頓。
“這位道長來了兩次,第一次是自己一人來的,買了兩套白色成衣便走了,至于第二次……”
失去的傷痛總要有人彌補,老闆勾勾手指,“我覺得還需要您拿出一些誠意,我才能想起來。”
沈霜從袖口取出一小塊金錠,老闆上來便要往懷裡裝,卻被她伸手攔住。
“誠意自然有,但您總得對得起這個價格。”沈霜按住老闆的手,“第二次您還記得什麼呢?”
老闆:“第二次,這位道長帶了個女子。”
她在兩年前第一次見到那個白衣道士,對方那過于狠毒的砍價能力讓她深記在心,所以第二次看到這貨時,老闆當場就要閉店謝客。
那臭道士嬉皮笑臉地擋住門,對她道:“老闆,請您給這位姑娘量體裁衣吧。”
頂着她懷疑的眼神,道士拎出來一個滿當當的錢袋,“您放心,這次預算管夠。”
他身邊站着位纖弱的姑娘,膚色白的幾乎像紙,薄的幾乎一陣風都能吹倒。
天氣并未完全轉涼,但那女子已穿上狐裘,裹得嚴嚴實實,就那麼安靜地站在那臭道士身旁,像一個易碎的瓷娃娃。
“介于你要找那道長實在是摳門,我便隻推薦了實惠的料子,但他這鐵公雞也是難得拔毛,竟然給那女子定制了五套衣裙。”
老闆啧啧兩聲,她當時真是以為這貨腦子壞了,不過最後殺價的時候,她就意識到這臭道士還是難改摳搜本色。
“這皇城中的女子十有九成都在您這裡買過衣服,這麼特别的女子,想來老闆您應該也認得?”
沈霜将金塊向老闆的方向推了一寸,對方立刻喜笑顔開地接過,“那當然。”
“你們找那個道士我已經許久不見,但那女子可還住在這皇城中,哪門哪戶我不清楚,隻知道她一手琵琶彈得極好。”
收了金銀,老闆看沈霜二人也是順眼許多,“再具體的我也不清楚了,你們可以在花街那兒的煙柳坊去找找。”
“多謝。”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沈霜也不打算多做糾纏。
她跟老闆指了下越塵疏,“您說那個上好的料子,給他做兩身衣裳吧。”
越塵疏轉頭看她,本想推拒,但看見沈霜輕笑着朝他眨了下眼,便隻抿了抿唇。
他恍神的瞬間,老闆的軟尺便已經搭上了肩膀,“好嘞!”
老闆滿臉笑意,三下五除二便量完了越塵疏的衣物所需的種種尺寸。
她拿出算盤,“布料、制作、繡樣……兩套加起來三十兩,您怎麼支付?”
“剛才付過了,老闆。”沈霜擡了下下巴,銀錠和金塊還安穩地躺在老闆懷中。
“?”
老闆不可置信地看向面前的女子,“那不是情報的價格嗎?”
沈霜笑笑,“差點忘了說,我是那個道士的師侄,摳門這件事,可是一脈相承的。”
老闆臉上笑容再次扭曲,又想起被那個道士支配的恐懼。
算了算沈霜給她的銀兩,固然賺的不多,但好在沒有跟那個臭道士一樣到割肉的程度,“……行。”
她有時候也真是想暴揍這群道士一頓。
*
上午探尋過各個人流密集的場所後,五人回到客棧交流情報。
他們小師叔雖然長相沒什麼特别之處,好在也是有個極為欠揍的砍價愛好,其威力之大,哪怕時隔許久,也讓這群商鋪的老闆們猶有餘懼。
可以确認的是,小師叔是自從一年前才徹底消失在皇城衆人的視線的。
成衣店老闆說的那位姑娘似乎不常出門,一切物品皆由小師叔采買回去,除了那次做衣服外,基本上少有别家老闆再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