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悶悶的。梗塞。阻滞。
直到葬禮前兩天的晚上。
看着屋裡坐了那麼多人,楊雲甚至有些恍惚。這些人都是親戚?有的面孔真是一點印象都沒有。
“介紹一下,這是我朋友,你喊李叔就行。”平日裡八竿子打不着的遠房親戚端正坐姿嚴肅地介紹到。
“啊,原來真不是親戚。”她心想。
楊雲不明白這些人今晚召集在一起除了葬禮還能有什麼事需要這麼嚴肅以待。
“一定要好好聽!”二伯說這話時的認真語氣楊雲至今記得。
一段生硬的寒暄過後,屋内突然沉寂了一段時間。李叔拍拍二伯的肩,二伯終于要說正題。
“雲啊,你妹妹沒有結婚,按理是不能進我們家的墓的。”
周圍不知道誰嘟囔了一句“快三十也不結婚?”
“按的什麼理!?”
楊雲腦内忽然炸成一片,她以為自己聽錯了,喉嚨更是哽住了一般要呼吸不過來。但是接下來的話讓她确定了自己沒聽錯,腦内理智的線即将崩斷,随時要暴起。
二伯被打斷後生氣地瞪了一眼,但隻是幹咳了一聲又轉回話題。仿佛他是善解人意的一方。
他仍舊是認真、嚴肅地說:“李叔的兒子也沒結婚,年紀輕輕就走了。所以呢,大家商量過後決定給他倆辦一個、辦那個……你應該知道的。阿妹(的遺體)後天葬禮結束他們家就會帶走。”
“大家?哪個大家商量的?”楊雲一下子提高了音量站起來,氣得手腳都在抖。
“瘋子!惡心!虛僞!”她抓起桌上的水果就往坐那裡的人砸,一個接一個,“滾出去!滾出去!你收人什麼黑錢了想這出!”
橘子砸在頭上爆開,果汁濺到附近的人身上。被砸到的楞了,沒被砸到的也楞了。旁邊的人反應過來立馬攔着她,一部分人已經在水果炸彈波及自己之前逃了出去。
“滾!松開!都給我滾!”
攔着的人不說話。就像他聽着這些人“商量”這件事時一樣不說話。楊雲狠狠踩了他一腳手才被放開,随即抄起椅子作勢就要沖過去砸。
“要帶走?好啊,我讓你們一起走!”
二伯一下跳開,椅子砸了個空砸到牆上,發出“嘭”的一聲巨響。
沒等椅子掄起第二下,遠房親戚已經拉着所謂的李叔出了屋,二伯狼狽地擦着頭上的果汁,緊接李叔其後罵罵咧咧地也被攔人的那位拽了出去。
屋内一下子隻剩楊雲一個人。她扔了椅子跌跌撞撞幾乎是爬過去反鎖了門。楊雲不敢松氣,手忙腳亂地撥了電話給殡儀館的負責人。
電話挂斷的瞬間,楊雲的心理防線徹底崩潰,她坐在地上終于嚎啕大哭一場。
沒有通知任何人,楊雲第二天就在殡儀館舉行了告别儀式,然後去火化遺體。
待到原定的葬禮那天時,楊雲早已帶着楊霧坐上了去另一個城市的航班,再也沒回來過,隻是委托了律師處理這個曾經充滿回憶的家。
…………
後來,在已跳槽多年的前輩的介紹下楊雲進了“壹叁叁貳”生命研究所,楊雲也像很多新人一樣問過一個問題:
“為什麼要叫‘壹叁叁貳’呢?”
“好問題,我也問過哈哈!”前輩回憶了一下,接着說:
“前前代所長,也就是研究所開創者告訴過我,其實很簡單:把‘壹叁叁貳’寫成阿拉伯數字不就是1332嗎?他記日期時總是隻寫月份和日子——13月是不存在的,32号是不存在的,13 32對他來說大概就是不存在的完美未來吧。”
也許是運氣,也許是緣分,也許是命運。總之機緣巧合之下,楊雲在“南柯”裡終于找到了屬于她的“13月32号”。
…………
楊雲放下本子,看向窗外庭院的某處,那兒兀自挺立着一棵橘子樹。
樹早已高過了兩米多的圍牆。
今年的橘子花也會開得很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