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雲錦也道:“安将軍帶來的消息,确實沒一件讓人舒心的。若往後還是如此,隻怕姥姥姥爺要禁止您上門了。”
安思言聞言眼中閃過一絲笑意。
片刻之後,他方才說:“韋夫人說,那一日謝謝你。”
李雲錦眸光微動:“謝我作甚?”
“謝你及時按下了周斯越,不曾讓他惹出大麻煩來。她想見你一面。”
“見我作甚,之前也沒有什麼往來,以後隻怕也少有。”
安思言看了她一眼:“話我帶到了,見與不見,你自己決定就好。”
老将軍氣咻咻地瞪着他的背影,覺得這人今天怎麼看怎麼不順眼。帶過來的都是壞消息不說,還撺掇自家外孫女去見什麼身份不明的韋夫人。
和什麼案子扯上關系地,一聽就不是什麼好人家。
他悶聲問:“你說完了?說完了可以走了嗎?”
安思言啞然,對他拱拱手:“遵老将軍吩咐。”說罷,回頭扭身就走。
老将軍在李雲錦身側冷哼一聲:“往後少和這家夥往來。若當真是個好人,就不會把你這種小孩子牽涉到麻煩事當中。可他倒好,倒好像生怕你離得遠了一樣。”
李雲錦含笑應了。
等回到院子裡,才發現葉菁和林秀玉居然已經相談甚歡,就差姐妹相稱了。老夫人在旁含笑看着林秀玉邀請葉菁過些時候去參加賞花宴,葉菁居然也大着膽子答應了。
過後,葉菁同吳伴雪說起此事,反倒露出幾分惴惴不安:“當時也不知道哪兒來的膽氣就應了,如今想來,我什麼都不懂,去了也是徒惹笑話。”
吳伴雪笑道:“不必妄自菲薄,到時候我與你同去,你多看兩眼,也就知道了。都是普通人,說的也不過是些家長裡短,也沒什麼了不得的。”
話雖如此,葉菁也依舊坐立不安,惹得李雲芳跑過去問她,娘是不是害怕,芳姐兒可以陪娘一起睡的。
随後就被葉菁搓了搓面頰,氣咻咻地跑了。好在經此一事,葉菁反而奇異地平靜了下來。
賞花宴還早,倒是老夫人下午特意叫了李雲錦過去,說過兩日要去莊子上散散心,問她想不想去:“我看你那地也空着,不如先去問問那莊子裡的老農,可有什麼适合現在種的,有什麼要注意的,帶些好種子回來也好。”
李雲錦自然沒什麼不答應的,出門的時候,卻是母女三人再加上吳伴雪并老夫人。
見李雲錦訝異,吳伴雪笑道:“就讓他們男人在家裡逍遙兩天,我們去莊子上也自在兩天。”
一句話說得聽懂了的都笑,聽不懂的李雲芳也連忙跟着笑了起來。
馬車越靠近地方,四周就越發地空曠安靜。
李雲錦掀開車簾,看到道路兩旁都是連綿的稻田——金黃的稻穗沉甸甸地垂着,在風中輕輕搖曳。
吳伴雪察覺她的視線,也順着看過去,笑道:“再過半月就能收割了。青蘿莊這邊種的都是普通的米,雖不是府上自己吃的,但品質相當不錯,府上也會用。”
李雲芳趴在窗邊,指着外頭道:“姐姐,那邊的田裡還有鴨子!”
吳伴雪道:“青蘿莊臨水,養了不少鴨鵝。”
馬車拐過一道彎,青蘿莊的輪廓漸漸清晰,灰瓦白牆的莊院掩映在綠樹之間,果園裡的梨樹已經挂滿了青果。茅草屋和青磚大屋并存,不少孩子跑來跑去。
莊院收拾得幹淨整潔,院子裡曬着新收的豆子,幾隻蘆花雞悠閑地踱步。
莊頭老張早已帶着人在門口等候。他是個三十出頭的漢子,皮膚黝黑,臉上已經有了皺紋。
吳伴雪輕聲對李雲錦說:“張莊頭生下來就是莊子裡的。他閨女今年十三,叫青穗,正好和錦姐兒作伴。”
見馬車停下,老張連忙上前行禮,卻在擡頭看見葉菁的瞬間愣住了。他身邊的婦人更是瞬間就淚盈于睫,脫口而出:“菁……菁小姐?!”
葉菁怔了怔,一種莫名的熟悉感湧上心頭:“你認得我?”
老張媳婦芸娘一聽她的回答,頓時哭了起來:“奴婢……奴婢曾是小姐院子裡的丫鬟。小姐您走了這麼多年,如今終于回來了。”
老張在她旁邊拼命拉她的衣袖,将人拉到自己身後,才搓着手不好意思地說:“賤内胡咧咧呢。小姐小時候常來莊上玩,最愛摘後山的野莓子……”
說着他忽然噤聲,似是終于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不恰當的話。
老夫人的目光在兩人之間轉了轉,略過了這個話題:“帶表小姐們看看莊子。順便說說莊子裡的情況。”
“青穗,帶表小姐去看看小鴨子。” 老張連忙吩咐,搓了搓手有些不好意思地說,“老夫人、夫人、菁小姐裡面請,裡頭已經準備好了。”
“莊子裡的三十畝都是上等田,今年種了二十畝胭脂米和黃龍米,五畝黍米,剩下五畝種了些雜糧。果園,最多的是梨和棗子,還有些桃子和李子。”
見沒有跟着去看鴨子的表小姐一副興緻盎然的樣子盯着自己,他越發地自得起來:“這地養了上百年了,種什麼長什麼。後山還有眼溫泉,冬天都能種青菜。”
李雲錦頓時覺得,這地方,真是妙極了。
不多時,芸娘過來說午飯好了,一群人又換了地方去吃飯。
午飯擺在莊院的葡萄架下。芸娘帶着青穗端上熱氣騰騰的飯菜——酸蘿蔔老鴨湯、白斬雞、幹豆角炒臘肉,幾道青菜,最後一條剛從河裡撈上來的魚。
李雲芳盯着桌上的蜂蜜漬梨子,眼睛亮晶晶的:“這個和府裡做的不一樣!” 青穗小聲說:“這是用莊上的野蜂蜜腌的,比糖漬的香。”
老夫人看了看,笑道:“你這莊子日子過得不錯。”
老張憨厚地笑笑:“都是托府上的福。”
飯畢,老夫人忽然看向李雲錦:“錦姐兒,這莊子送你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