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雙手無力,由我喂你吧。”商靖之詢問道,“這其中可有你不愛吃的?”
鳳長生答道:“多謝,我不挑食。”
“那便都吃些吧。”商靖之夾了塊西湖醋魚,挑了刺後,喂予鳳長生。
接着是牛肉羹,鳳長生咽下後,才問道:“你為何待我這般好?”
“因為你妙手回春。”商靖之又喂了鳳長生一塊白斬雞。
“妙手回春?”鳳長生疑窦叢生,“我并非名醫,如何能妙手回春?”
商靖之心道:因為你可憐可愛,教我生了欲.念。
鳳長生正等待着商靖之的答案,豈料,商靖之竟是道:“你無需知曉。”
鳳長生乖覺地道:“那我不問了。”
待宵夜用罷,退熱湯送來了。
商靖之從小厮手中接了過來。
鳳長生就着商靖之的手,用盡了退熱湯。
商靖之命人取了一小碗蜜餞來,從中取了顆杏脯送到鳳長生唇邊。
鳳長生乖乖地吃下蜜餞後,道:“其實一點都不苦。”
“當真不苦?”商靖之又喂了鳳長生一顆蜜餞,“我聞着便覺得苦。”
“當真不苦。”第一次喝湯藥,鳳長生苦得不願喝,被娘親用戒尺打了掌心,又被娘親罵得狗血淋頭,後來,他便不敢再喊苦了,而今,他業已習慣了。
商靖之回憶道:“爹爹在世時,每回生病,都是我在前面跑,爹爹端着湯藥在後頭追,搞得雞飛狗跳。”
鳳長生好奇地道:“你娘親呢,是何反應?”
商靖之面無表情地道:“娘親早就被我克死了。”
“對不住。”鳳長生垂首緻歉。
“不妨事。爹爹亦是被我克死的。”商靖之轉過身去,“你且好生歇息吧。”
鳳長生不知具體是何情況,不敢再問,自是無從安慰,見商靖之要走,他鬼使神差地扯了商靖之的衣袂。
“月事布必須換洗吧?我已命丫鬟漏夜多做些,供你換洗。”商靖之說罷,将衣袂從鳳長生手中抽了出來。
而後,他将滿室的燈火都吹滅了。
鳳長生猝不及防地堕入了黑暗當中,渾身一震,但他并未開口讓商靖之留下一盞燈。
商靖之走後,鳳長生躺下了身去,輾轉反側,難以成眠。
好容易睡着,他又發了噩夢,噩夢中他死了四回:第一回,他被陳清影剝光了衣衫示衆,在羞憤中上吊死了,吐出了長長的舌頭,像極了話本中提及的長舌鬼;第二回,娘親命令他自盡,他便投了湖;第三回,爹爹将他往死裡打,他便活生生地被爹爹打死了;第四回,他因犯欺君之罪,人頭落地。
“長生,醒醒。”
有人在喚他。
是娘親麼?
不是。
是爹爹麼?
亦不是。
那是誰?
他奮力睜開雙目,瞧見了商靖之。
商靖之取了帕子來為鳳長生擦汗。
鳳長生氣喘籲籲地道:“多謝。”
待鳳長生吐息平穩,商靖之告知道:“長生,杏榜放榜了,果不其然,你得了會元。”
“我得了會元……”可惜,娘親也好,爹爹也罷,皆不會因為他得了會元而心生歡喜,他已成了爹娘的恥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