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靖之意志力過人,縱使鳳長生眉眼生紅,渾身酥軟,衣衫不整,一副任他為所欲為的媚态,他亦隻對鳳長生親親抱抱,并未再做什麼過分之事。
他聽得鳳長生發出一聲腹鳴,朝外一望,才知已過了足足兩個多時辰。
鳳長生正枕在商靖之心口,傾聽着商靖之的心跳,發覺商靖之意欲起身,撒嬌道:“不許。”
商靖之撫摸着鳳長生的肚子道:“不餓麼?”
鳳長生分明已饑腸辘辘,卻嘴硬道:“不餓。”
商靖之失笑道:“當真不餓?”
“當真餓了。”鳳長生改了口,繼而把玩着商靖之右手手指道,“但我還想與靖之在這床榻上厮混一會兒。”
商靖之捏住鳳長生的指尖,送到自己唇邊,細細親吻着:“待用過午膳,再厮混可好?”
“不好,過會兒再用午膳嘛。”鳳長生早熟得很,堪堪三歲,便會搖頭晃頭地讀《詩經》,他此前從不向任何人撒嬌,他向商靖之撒起嬌來卻是駕輕就熟。
商靖之發問道:“再過一會兒是多久?一盞茶?一炷香?”
“半個時辰吧。”鳳長生将下颌抵于商靖之肩上,與商靖之四目相接,“出事前,我日日勤勉,被靖之接回将軍府後,我無所适從,即便心裡頭明白毋庸再用功了,但我捧着話本,卻是滿滿的罪惡感,光陰如此珍貴,我豈能随意浪費?與靖之在一處,我卻覺得這般消磨辰光快活得很。我……”
他頓了頓:“靖之,我從前為爹爹,為娘親,為鳳家而活,我現下覺得我是在為我自己而活,我正與靖之在一處,做着想做之事,盡管不能增長我的學識,盡管于鳳家無益,盡管于民生社稷無益,但這正是我想做之事。”
商靖之揉了揉鳳長生的發絲,感慨萬千:“長生正漸漸從陰影中走出來,我很是歡喜。”
“作為獎勵,靖之再與我多厮混半個時辰吧。”鳳長生将商靖之的腰身抱得更緊了些,仿佛一枝菟絲花纏在了宿主身上,“靖之不準亂動。”
“好,不亂動。”商靖之提議道,“今日風和日麗,我帶長生去外頭用午膳可好?”
外頭……外頭想必有很多人正将我作為談資吧?一見得我,便會指指點點,取笑作樂,興許還會說些淫.言.穢.語,教我無地自容。
不堪的回憶一幀一幀在鳳長生腦中亂竄,害得鳳長生的身體難以抑制地顫抖了起來,雙手近乎要嵌入商靖之肌理當中。
商靖之說這話,是帶有試探意味的,鳳長生不可能,亦不應該被困于小小的鎮國将軍府,這無異于遊龍困于淺灘。
見得鳳長生發抖,他慌忙道:“我們不出去了,不出去了。”
鳳長生心口發悶,緩了口氣,才道:“靖之,靖之,我是不是很沒用?我适才還自信滿滿地說我在為自己而活,可我卻懼怕流言蜚語,懼怕被人用異樣的眼光看待。”
“衆口铄金,積銷毀骨,人言的力量不容小觑,但是長生,我認為你絕不會被别人打倒,能打倒你的惟有你自己。”商靖之輕拍着鳳長生的背脊,“當然我說得輕巧,你做起來卻是不易,慢慢來吧。”
商靖之并非鳳長生,即便自诩了解鳳長生所想,能從鳳長生的立場出發,思考鳳長生的種種困境,可商靖之終究不是鳳長生。
鳳長生所處的困境,必須由鳳長生自己跨過去。
“是我操之過急了,長生,對不住。”
鳳長生搖首道:“我清楚靖之是為了我好,可我是個膽小鬼。”
“我的長生才不是膽小鬼。”商靖之親着鳳長生的額頭道,“我的長生還敢向我這個教人聞風喪膽的‘鬼面将軍’自薦枕席,豈會是膽小鬼?”
鳳長生一時間不知商靖之是在鼓勵自己,還是在打趣自己。
“于靖之而言,教人聞風喪膽是什麼感受?”
商靖之不假思索地道:“與我何幹?聞風喪膽也好,認為我和藹可親也罷,全數是他們自己之事。”
商靖之的回答在鳳長生的預料之中,他近乎急切地道:“我要是有朝一日,能像靖之一般灑脫該有多好?”
商靖之柔聲道:“長生年僅一十又七,多的是辰光,不必急于求成。”
鳳長生好奇地道:“靖之這話說得老成,靖之年長我許多麼?”
“我年長你一輪。”商靖之陡生緊張,“長生會覺得我太老了麼?”
“不會。”鳳長生坦誠地道,“我隻覺得靖之分外可靠,無論我有何煩惱之處,靖之皆能為我開導,這便是閱曆的妙處吧?待我長至二十又九,我能與靖之一般傲然立于世間,無所畏懼麼?”
商靖之鼓勵道:“待你長至二十又九,必然遠勝于我。”
“可我連這将軍府都出不去。”鳳長生苦惱地道,“且靖之的閱曆是從浴血奮戰中磨砺出來的,我如何能及得上?”
“不管在何處磨砺,俱是磨砺。”商靖之以指尖梳理着鳳長生的發絲,後又愛憐地親了親鳳長生的額角。
“這流言蜚語亦是一種磨砺吧。”鳳長生唇角上揚,“我之所以突然當衆來了癸水,便是上蒼給予我的磨砺吧?”
商靖之其實并不希望上蒼給予鳳長生這樣的磨砺,可事實既成,改變不得。
鳳長生端詳着商靖之,自我鼓勵道:“有了這一磨砺,我定能變得更為堅不可摧。”
商靖之料想鳳長生雖然如是說了,但心下大抵信心不足,遂承諾道:“我會一直在長生左右,見證長生變得無堅不摧。”
“靖之待我這樣好,除了這副身體,我卻不知自己能給靖之些什麼。”鳳長生言罷,唯恐商靖之誤會,強調道,“我想委身于靖之,不止是為了給靖之些什麼,更多的是因為我想與靖之共赴巫山,一嘗人間極樂。”
商靖之正要發作,瞬間被鳳長生安撫了。
他覆唇而下,抵着鳳長生的唇瓣道:“我們并非在做交易,不必我給你多少,你便要還我多少。更何況,這天下惟有長生妙手回春。”
鳳長生記得商靖之曾一再重申他并非一樣物件,不由心口生甜,而後,困惑地問道:“我究竟是如何妙手回春的?”
商靖之故弄玄虛地道:“待我們交.合,我便告訴長生,長生是如何妙手回春的。”
“小氣。”鳳長生又在商靖之頸側咬了一口,這回并未咬出血來。
“我便是這般小氣。”商靖之以牙還牙,亦在鳳長生頸側咬了一口。
鳳長生又在商靖之面頰上咬了一口,商靖之亦在鳳長生面頰咬了一口,位置毫厘不差。
鳳長生第三次咬了商靖之的鼻尖:“靖之是不是覺得我太幼稚了?”
商靖之糾正道:“不是幼稚,而是情.趣,若要說幼稚,我亦不遑多讓。”
“情.趣……”鳳長生不太懂何為情.趣,原來這便是情.趣麼?
倆人你來我往,末了,鳳長生咬上了商靖之的喉結。
興許是他陰陽同體之故,他的喉結并不明顯,而商靖之的喉結卻甚是明顯。
這喉結微微磨.蹭着他的舌面,他想他當真是為商靖之斷袖了。
直将這喉結作弄得發紅,他方才吐了出來,問商靖之:“靖之業已二十又九,既無紅顔知己,可有過相好的公子?”
商靖之曾說過同他是初吻,他這顯然是明知故問了。
他方要收回自己的問題,商靖之竟已回答了他:“我并非斷袖。”
他的心髒頓時如墜冰窖,卻又聽得商靖之道:“我長至二十又九,隻對長生起過興緻。”
他連聲道:“當真?當真?”
“當真,當真。”商靖之坦白相告,“即使長生衣衫齊整,什麼都不做,我亦覺得格外誘.人。”
鳳長生又開心又害羞:“靖之這話說得我好似一味催.情.藥。”
“對,于我而言,長生便是一味最為上等的催.情.藥。”商靖之雙目灼灼,直要将鳳長生燙傷了。
鳳長生羞恥得捂住了自己的臉,接着問出了一個極其私密的問題:“我聽聞男子皆精力旺盛,尤其是靖之這年紀的男子,所以靖之是如何處理的?”
放在以前,就算他想知道,他都不會問出口,是商靖之将他的膽子養大了。
商靖之并不避諱:“用手。”
軍中不少尚未成家的将士會去秦樓楚館,亦曾多次邀請他同去,但他每次皆矢口拒絕。
他并非覺得煙花女子不幹淨,而是因為:其一,他不想與陌生的女子颠.鸾.倒.鳳;其二,煙花女子十之八.九不是自己願意淪落風塵的,他覺得她們須得出賣皮肉換取銀兩甚為可憐。
這想法或許太高高在上了,畢竟她們是自己賺來的銀兩,不偷不搶,較好吃懶做之人高尚許多。
“那以後……”鳳長生将自己的臉捂得更嚴實了些,“那以後,靖之用我的手好不好?在我痊愈前……”
“在我痊愈後,我希望靖之用那處。”他直覺得自己的臉快要燙熟了,但他并不後悔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