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我在路上走着,沒注意到身後的馬車,馬夫為了避讓,急拉了馬缰,驚動了車裡的人。
我道歉求饒,那人不依不饒,竟當街拿馬缰抽了我一頓。
那時,我阿耶阿娘正商量着把我賣給一六旬舉人做妾,給我兄長娶妻。
我被打得奄奄一息,想着如果不治病的話,回家父母也不可能為我花錢,我就隻有等死的份。
這麼想着,我當時不知哪裡來的勇氣,死死拽住打我的人,要他給我出傷錢。
他不肯,就要走。
這時,來了幾個巡邏的官差。我以為來了救星,請他們為我主持公道。
誰知,他們以我擾亂街市為由,要我滾。
我又氣又急,就抱住打我的人的腿,不讓他走。
那些官差就從後面拽着我,像拖一隻死狗一樣,要把我拖走。
我拼命掙紮,卻拗不過。在硬拖和掙紮中,我的衣服被撕開了……”
盡管過了五年時間,春豔再回憶起來時,還是哽咽了。
隋精衛,一個不會笑的女子,此時聽她說這些,紅了眼睛,滿眼的心疼都要溢出來了。
春豔頓了一下,才能再說下去:“老闆,我當時真的太絕望了……
周圍全是人,他們看得津津有味,還有人因為擠不進來看不見,而吵鬧。
我至今都記得他們興奮着指指點點的神情,就像是看過年時,殺年豬一樣……
沒有一個人幫我,沒有一個人幫我……”
說到這裡,春豔又說不下去了。隋精衛上前來,輕輕抱住她。
“所以當人群被撞開的時候,我已經不報任何希望。
那是我第一次見将軍,那時,她還不是将軍,沒戴面具,隻是一個高高瘦瘦的小娘子。
她一腳踹開我身後的人,護在我身前,脫下披風遞給我。
那官差是盛安府的人,很是嚣張,動手要打将軍,卻被将軍一頓好打,求饒不疊。
之後,将軍扶着我要走。
可當時,我剛剛在衆目睽睽之下衣不……蔽體,難堪得擡不起頭。
将軍沒有硬拉着我走,反而是回身又把官差按在地上,死死打了一頓,打得他面目全非,還尿了□□。
将軍對我說‘你衣衫褴褛是為勇敢自保,我為你驕傲。反倒是他,以執行公務為名,亵渎女子、恃強淩弱,他才丢人。’”
這次,春豔淚流滿面,卻還是笑着說了下去,“我知道,我和将軍的情誼,肯定不如中使。
但我願意為将軍肝腦塗地的心,我自問足夠堅定。
說實話,我現在不害怕,我很高興。
這麼弱小的我,也可以為将軍做些什麼了。”
第二天清早,來接春豔的馬車,無聲無息停在後院。
春豔邁上馬車時,頂着好友們擔憂的目光,沒有一丁點猶豫。
上了馬車,她才發現,趙缭就在車内。
“将軍。”春豔見到她,就忍不住揚起笑容。
“來,坐。”趙缭拉着她坐在自己身邊。
“将軍,隋中使已經和我講過,要我做的事情,是做為侍女進入虞府,勾引一個名為夏益的人。
可我不明白,虞府守衛森嚴,是想進去就可以進去的嗎?”春豔腦海中,都是即将要執行的任務。
“你叫青煙,這是你的臉。”須彌掏出一張人皮面具,和一本詳細寫着這名女子性格、習慣、喜好的冊子。
“這個人真實存在,現在就關在觀明台。”
“春豔……不,青煙明白了。”春豔豁然開朗,要接面具,趙缭卻撤手讓開了。
“春豔,進入虞府後,需要和許多熟識青煙的人朝夕相處,稍有不慎,就會被發現。
虞沣本就多疑謹慎,現在更是草木皆兵。如果被他發現,你……”
定然會送了性命。
“所以,你還可以再想一下。如果不願意去,還來得及,我絕對不會有二話,也依然敬佩你的勇敢。”
春豔沒說願不願意,隻問道:“将軍,我現在做的事情,可以幫到其他姑娘嗎?”說這,又補充了一句,“就像您一樣。”
趙缭腦海裡,想到了婵兒,想到了秦符符。
“可以。”趙缭點了點頭。
“那我要去。”春豔笑着,明媚而堅定,從趙缭手裡拿過人皮面具。“我也想去。”
。。。
深夜,已經睡着了的虞沣被一陣吵鬧聲吵醒。
他有些不悅地翻起身來,立刻有侍女進來。
“吵什麼?”
侍女道:“回老爺的話,是大姑爺要見您,奴婢回話說您已經睡下了,他不聽,還是要見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