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伏在地上戰栗着,提心吊膽等了半天,也沒等到代王讓自己起身。
利劍懸頂之下,小心翼翼動了動腦袋,往外看了一眼,就看到李誼不知何時,就半蹲在自己面前,正看着自己。
“殿殿殿……下……”男子驚呼一聲,趕快又把頭埋起來。
李誼笑了一聲,發問時,聲音還是溫和的。“龔大人,松了一口氣吧。”
男子心裡一緊,蒙在衣袖裡的聲音含糊不清:“微微臣不明白……殿下的意思。”
李誼頓了一下,“起來回話。”
男子抖抖擻擻直起身來,才發現李誼已經坐在上首的太師椅上,目光落在他身上寒津津的。
“龔逾,你任禮部試務司郎中時,曾依虞沣之命,指使手下人調換鄉試試卷十四份,涉及州府六個,時間長達十五年。你可知罪?”
李誼聲中,俱是淩厲威壓,和素日無論公幹還是私下裡,都溫聲細語的碧琳侯,簡直判若兩人。
龔逾一聽,哪還站得起來,直接腿一軟又跌在地上,卻仍舊抱有一絲僥幸,嘴硬道:“殿下,微臣實在不知啊!”
李誼不語,從懷中掏出幾張折着的紙,一張一張慢條斯理地展開,整齊地排在桌上。
在龔逾的恐懼達到頂峰時,才輕描淡寫道:“你指使的下級官員都已招供。”
龔逾不可置信地擡起頭,看着那幾張紙,像看閻王寫了自己名字的生死薄。
“不是查不到,隻是是不是要攤開而已。”李誼的指節點着桌面,一字一下道。
突然的變故,幾乎讓龔逾肝膽俱裂。
他不再掙紮,身子骨軟綿綿地垂下,無力道:“請殿下……為微臣指條明路。”
李誼微微揚眉,諱莫如深道:“那就看龔大人的誠意了。”
這話倒把龔虞聽暈乎了。對淡泊名利、清正廉潔的碧琳侯而言,誠意是什麼?
反正肯定不能是金銀俗物。
哦對了,代王剛把太子鬥個半倒,顯然有奪嫡之心。
龔逾自以為想明白了,立刻道:“殿下您放心,從今以後,微臣隻認您一人,定……”
“不必。”李誼直接打斷他,微微眯起雙眼,隐晦又明白道:“本王剛失了半數的封邑。”
碧琳侯登門要錢?!龔逾被狠狠震撼了。
好在他立刻回神,立刻心領神會道:“明白明白,殿下大公無私、為生民立命,也是需要飲食起居的,微臣這就遣人送去王府。”
“多少?”
龔逾更沒想到,李誼居然直接當面問數字。
“三千兩……?”說出口的數字,遠比龔逾心裡的數字更高,隻是說出來,就是一陣心痛。
然而,李誼冷笑一聲,直接站起身來就往外走,朗聲道:
“鵲印,備車,入宮。”
“别别别别啊……”龔逾吓得魂都沒了,一個飛撲抱住李誼的腿,苦着臉快哭出來了:“五千兩……”
“一萬兩。”李誼斬釘截鐵,俯視着地上人的眼神毫無情緒,“你拿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