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明叙内心咆哮。
不論張恺薇怎麼推他,江明叙都無視。
“死狗。”張恺薇罵了句,氣憤地去關燈。上了床,她裹緊被子卷到床邊。
她今天本來都要困死,現在卻一點睡意都沒有。大腦在極速運轉,還在盤江明叙剛才的話。
有一幕兩年前的場景一直在她腦海裡反複浮現。
她的流産不是意外,大家心知肚明。
江明叙的哥嫂結婚五年都沒有孩子,明面上老爺子已經放權給大哥,但實際孩子依舊會成為改變定局的一把秤砣。兩兄弟,誰有孩子,誰生兒子,秤砣就會落在哪一方。
江明叙的大家族比張恺薇想象地更加封建。他們很迷信,極其講究風水那一套。就這樣的家族非常在乎聲譽,不容許有任何醜聞。
張恺薇出院的第一天就被叫到江家祠堂跪了一晚,說她愧對江家列祖列宗。
很可笑,罪魁禍首不用跪,她這個受害者反倒成了面子工具。
縱然江明叙時常有離經叛道的行為,但在大是大非面前依舊會聽家裡人的安排,他做得最愧對江家祖宗的一件事應該就是與她結婚。
張恺薇知道,江明叙向來沒有與大哥奪權的想法。他一直覺得自己不是做生意的料,也遵循本心地踐行享樂主義。
她之前确實迷他這一點,在哪裡都是超絕松弛感。現在細想來,是她太年輕。在一個勾心角鬥的地方,沒有權利,不夠強大,隻能被踩在地上。
但今天知曉了江明叙所做的這些,她的看法又不可抑制地慢慢回歸往起初去。
旁人或許不懂江明叙的癫狂行徑,但張恺薇理解。
張恺薇側過頭去看他,不禁把腳從被子裡伸出踹過去,“江明叙,你哪來那麼多錢建實驗室啊,把我搞淨身出戶就為了弄這些?我不知道你會不會聽,但我還是覺得你應該停止。你們家不是很迷信嗎,不如騙騙自己這是上天的旨意,跪幾天就得了。我當初就是這麼勸自己的,很有效。”
“唉,說起你們家迷信那一套整法,真的很難相信是二十一世紀的人。你說,要是你爸媽知道你這樣搞,會不會把你逐出江家。我們好像還沒聊過這類話題,你從小耳濡目染,會不會覺得不正常的是世界而不是自己?”
張恺薇的話被砰地一陣關門聲打斷,她瞧眼看去,身邊已沒了狗,江明叙走了。
江明叙真适合做狗,狗脾氣。
她故意用這些話激怒江明叙,十有七八都是胡話。她壓根就騙不了自己。
某些東西要失控,張恺薇有預感。
睡不着,她拿起手機,查看短信欄,沒有新發出去的消息。她以前怎麼沒發現江明叙小心思這麼多?還是太笨,被瞞了一件又一件,蠢得可怕。
點進微信,滑進魏書程的朋友圈。昨晚他竟然破天荒地發了條朋友圈,隻有一張圖,是她送的那隻鋼筆。
鋼筆被他拿在手裡,指尖輕壓着筆帽,握住筆身的指節修長,白皙的手背浮現着隐隐青筋。
放大圖片,下面鋪的那張紙上有一串像随手寫上去的數字。
張恺薇認得,是魏家家屬院老房子的門牌号。
她幾乎沒有猶豫,立即起身。随便套了件外套,勾起玄關的車鑰匙往外走。
關門之際,看到擡起狗頭的江明叙,匆匆說道:“生理期來了,我去買包衛生巾。”
将後備箱的平底鞋換上,張恺薇把拖鞋随手往裡一扔,不管不顧地上了路。
從樓下看去,屋裡的燈暗着。張恺薇猜測魏書程是睡覺了,又或許已經離開。
但她還是上去,站在門口整理下頭發,擡起手輕輕扣了兩下。
呼吸屏着,在門打開一條縫後還沒來得及反應,張恺薇的手腕已經被攥住。她的後背抵上冰冷的門闆,鼻腔裡是彌漫在空氣裡濃重的煙味。黑暗中,她看不到魏書程,但噴灑在她頸間的溫熱氣息不可忽視。
他慢慢啃噬着,像在故意折磨她。她耳邊是他克制而泛痛的低語:我以為你不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