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道依舊,張恺薇并沒有在那扇門前停留。
門把上有一層灰,她又不是看不見。
已經很久沒回來吃飯,前段時間她爸确診了糖尿病。被科室醫生摁到病房住了幾天,好不容易停歇下來,他又忙着給張恺薇看保險,不住地給張恺薇說等過段時間也檢查一下。
張樟說隻要控制得好,再多活十幾二十年不成問題。可張恺薇總是擔憂,就算他們做醫生的,也不見得會多關注自己的身體。
她爸不過也才不到五十,卻隻能陪她十幾年。
十幾年很長嗎,不過彈指間罷了。
這些安慰人的話,根本一點作用都沒有。
桌上的糖醋排骨,是張樟特地給張恺薇做的。
她爸做的糖醋排骨要悶一個小時打底,小排基本到了入口即化的程度。但是魏書程做的又不一樣,他隻悶二十分鐘,肉不爛,總要嚼很久。
在張恺薇換牙期的時候,門牙就是吃魏書程做的排骨粘掉的。兩個人找了醫院裡的檢疫平房,把掉了的牙往屋頂上抛。後來,張恺薇的牙長得整齊又漂亮,靠的都是魏書程時時刻刻的提醒,不要向外舔,要刷牙,臉沒少被掐。
張樟問女兒:“好吃嗎?”
張恺薇說好吃。
張樟提及到江明叙,張恺薇不似以前那般會說些維護的話。即使她想客觀一些,但依舊帶有個人情緒。
在回父母家的路上,她第一次有了離婚的念頭。
這樣的婚姻,還有維系的必要嗎。
飯快吃完,張恺薇拿起手機在京東上買了一大堆粗糧。買完,擡頭,看向她爸走向廚房的背影,說道:“爸,我想離婚了。”
十分鐘以内,張樟什麼都沒說。他收拾碗筷,給張恺薇洗了水果。
“爸。”張恺薇再叫的時候聲量明顯小了下去。
“離吧,我不反對。”張樟說,“你媽那兒我來說。”
“您沒有什麼想問的嗎?”
“恺薇,爸一直都覺得你與江明叙的婚姻不會長久,你們兩個都不成熟。況且你們結婚太早,你都沒有時間好好接觸社會的課題。”
“爸,我知道。”
“換做以前這些話你肯定不會聽,所以結婚的事我也沒說什麼。你苦吃了,早點醒悟也好。”
張樟口中的苦不是婚姻本身,而是兩個年輕人對于婚姻的草率态度。是他聽說女兒一個人在醫院産檢時的憤怒,更是看見女兒躺在病床上的無力。他看過太多躺在病床上的人,但有一天輪到自己女兒時,他能做的無非跟其他人一樣,唯有祈禱。
如張恺薇所預料的,江明叙又開始發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