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墜馬一事本以為是意外,誰料查着查着竟查出是大皇子所為,皇帝震怒,不僅申斥了大皇子,更牽連了他的祖家,封為寅王即刻前往封地,無旨不得入京。
大皇子一黨皆受牽連,貶官的貶官,罷黜的罷黜,連着伴讀江清祈也得了不準再進宮的旨意,大好前程一朝皆毀,他挨了五十鞭子被擡着回到侯府,一直哎呀的叫喚着。
安遠侯府大房二房接連出事傳了出去,如今一個上門慰問的都沒有。
平日交好的平安侯府正巧這兩日要下聘求取大房次女江清黎為正妻,沒曾想此事一出,大房夫人左等右等等不到平安侯府的人來,不免有些失意,她推開女兒的房門,“清黎,這可怎麼辦是好?你已二十有餘,恐怕......”
梳妝鏡前的人轉過身,露出一張面容姣好的臉,“娘親,不用擔心。齊塵答應清黎的事不會反悔。”
大房夫人深深歎息,走到女兒身邊,擔憂道:“你如今受清祈的影響,平安侯府怕是不想結這門親家了。說好這兩日來下聘,也沒來。你若是堅持嫁過去,娘怕你受苦。你大哥如今也癡了,幫不上什麼忙。”
她念念叨叨許久才離去。
江清黎則是拿起一個燈籠,朝着江清越的院落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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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漸沉,庭中青石案上擺着一方榧木棋盤,黑白玉子星羅密布,謝弄清執祈黑子,指尖輕叩案沿,眉峰微蹙,思量如何破局,對面江清越則懶散倚着竹榻,拿起一支鎏金箭矢把玩,忽地揚手一擲——
“铮!”箭矢破空之聲劃破寂靜,穩穩落入三步外的青銅壺中,壺身輕晃,驚起案頭香爐一縷青煙。
“好手氣。”謝弄清頭也未擡,聲調淡淡,指尖黑子卻陡然轉向,封住江清越白棋退路。
江清越信手又拈一箭:“你盯着這局兩炷香了,不若認輸?”說罷箭出如電,壺口“叮”地一聲脆響,驚落檐角一滴殘雨。
棋盤上白子忽如遊龍騰起,江清越長袖拂過,一枚白子叩落玉盤:“劫材已盡,栗公公今日不可再孟浪了。”
兩人目光相觸,檐下風鈴輕搖,暮色将殘局與箭影皆染作琥珀色。
突然,門外響起門環叩門聲伴随着一聲“大哥”。
糟糕。
他們相視一眼立即收起棋盤和青銅壺。
門外江清黎瞧着院落門庭緊閉又靜悄悄的覺得奇怪,叩門後又等上一刻鐘才有人開門,她還當是小紅,定睛一看,忙拘禮道:“栗公公。”
“江二小姐可是找小侯爺有事?”
江清黎點頭道:“是。”她想問問大哥關于齊塵的事兒,齊塵去青州後頭兩日傳來一封書信,之後便沒了消息,原定半月的行程如今一月還未歸,她派了幾波人去平安侯府打探消息也沒得到準信,隻能來問問。
雖說大哥如今這般模樣恐也問不出什麼,隻是齊塵同大哥一向交好。
哪怕大哥兩次遭逢變故也偶爾會送些東西來侯府,沒有疏遠。
“二小姐裡邊請。”謝弄清側身,“丫鬟小厮都被打發去買雜件了,小侯爺說是明日想去野秋,如今在屋内收小零嘴呢。”
江清黎邁進去:“栗公公照料大哥辛苦了。”她從袖中拿出一個銀袋子塞到謝弄清手中,“栗公公還請收下。”
謝弄清推絕,“咱家是奉聖上旨意而來,二小姐不必客氣。”開玩笑,妹妹的錢怎麼能拿!
【八字沒一撇,妹妹都叫上了】
那可不,我兒子的妹妹也是我的妹妹。
【亂了亂了,輩分都亂了】
啊!對,我老公的妹妹也是我妹妹。
叫兒子叫習慣了。
【行八】
江清黎又推搡幾次,見他真不收也便作罷,随着人一齊進去,遠遠瞧見主屋燈火通明,一道被燭光應到窗戶上的剪影似乎拿着什麼東西,她拿出特意帶來的小鈴铛,喚了一聲,“大哥。”
“妹妹。”江清越一見她拿着亂塗亂畫的風筝走上前,“你看看,好不好看。我畫的呢。”
風筝上被無數道墨汁覆蓋,她想起大哥五歲時便能臨摹出名家山水畫,扯不開笑意,“大哥畫得真好。”
這一神情變化被江清越捕捉,隻待他查出誰是幕後主使,一定不再讓娘親妹妹憂心,“妹妹,我明日要跟小栗子去踏秋,你要不要一起呀?”
江清黎這才想起自己來這兒作什麼,“大哥,你見過齊塵麼?”
江清越面上沒表露出來,“沒呢。好些日子沒見了。”
齊塵去青州正是追查當日四皇子墜馬後偷偷離京的幾個禦馬圓下人,不負有心人,齊塵一到青州便從四方打聽關于他們的蹤迹,總算抓住了那幾個人連夜押送回京,此時雖說案件查清,齊塵卻要避避風頭,因而才久不露面,連着婚事也延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