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天驕往外退了幾步,臉上有些嫌棄,“胥哥,這個人是醫生?”
他看到了這亡魂身上的制服,和這個醫院的醫生制服一模一樣。
“嗯。”胥拂之被他這一路念得頭痛,順手封住他的嘴,把他拴在車門把手上,“走吧,先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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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名?年齡?”
“劉光城,二十七歲。”
“什麼時候死的?”
“剛、剛死,沒多久。”
“怎麼死的?”
“加班,猝死的......”
張天驕想了想,又加了一條,“學曆?”
“你問我這個幹什麼?要殺我還要問我學曆?學曆低了不配是嗎?”
“快說!什麼學曆?”張天驕故作狠辣。
旁邊好些厲害的厲鬼虎視眈眈,還有個人類助纣為虐,劉光城都快暈過去了,在心裡流淚,早知道就不該惹這人,這一夥和□□有什麼區别啊!
劉光城捂着臉:“我......我是京都醫科院畢業的,臨床,八年制。”
“高材生啊!”張天驕豎了個大拇指,轉頭得到胥拂之肯定的眼神,又問:“那你是不是什麼都會咯?”
醫院裡面有什麼?
内科外科兒科婦産科,其中還細化有更多的專科門診,劉光城臨床八年畢業,這些東西少說也學了個七七八八。
“差不多吧......”劉光城這一時半會兒也不知道是還是不是,猶豫猶豫糾結道,“我之前是心外科的,别的也不是很清楚了就......”
胥拂之突然站起來。
!
“但是!”劉光城一個大喘氣,又補了一句,“基本都是記得的,對,基本都記得。”
“剛死,具體是死了多久了?”胥拂之走到他面前,端詳劉光城一會兒。
面中發黑,魂燈盡滅,死狀确實也是勞累過度猝死的長相,命格雖貴卻遠不是他能承受的,枉死也正常。
劉光城不敢看他,“應該有......有一周了吧。”
那就奇怪了,一周了,為何勾魂使者還沒來?
胥拂之又問:“你确定是一周?”
“是。”劉光城聲音嘶啞道:“肯定是一周,我怎麼可能記錯。”
這一周,他親眼看着家中人來讨說法卻私下和解拿着幾百萬賠償金歡歡喜喜地離開,看着同科室裡的同事一個個升職加薪調離崗位。
能拿出雙倍賠償金的醫院财大氣粗啊,連院裡的清潔工都換了一批。
隻需要一周,他劉光城就像在這個世界上被抹去了一樣。
到他離開之前,心内科重組的醫生們也不過是聽到他的死訊感歎一句。
那個醫生死得真是可惜。
他隻是他們聊天的談資,一個很快便會被人遺忘的前車之鑒,像一個笑話。
劉光城衣擺染上一絲血紅,方才還屬于人類的黑色瞳仁擴大,似有全黑的趨勢。
誰說普通人沒有脾氣,那一股怨憤攢在心底,在劉光城不知道的地方将他滋養成了一個厲鬼,隻是不知道為什麼,他終究沒有變成李春月楠楠那般可怖的模樣。
“你還想當醫生嗎?”胥拂之問。
劉光城一個激靈,眨了眨眼,眼中黑色絲線散去,眼中閃過一抹茫然。
他剛剛是怎麼了?
“我......我不知道。”劉光城愣愣回答。
他的付出沒有一丁點回報,沒有人記得他,連父親母親都想盡辦法吸他的血吃他的肉,死了都不放過他。
“那就是不想。”胥拂之道。
“也不是!”劉光城急忙說,不由自主糾住了自己的衣服。
他生前就穿着這件白大褂,衣領上寫着劉光城的縮寫的白大褂。
穿了一次,就這麼穿了一輩子。
不知為何,聽到這男人說不想的時候,他心裡陡然升起一股難堪。
就好像是他背棄了什麼一樣。
“我隻會這個。”他垂頭喪氣,“而且,我已經死了,做不成醫生了。”
那就是還願意了。
願意就好辦。
胥拂之嘴角微勾,“擡頭。”
叮——
劉光城瞪大了眼睛。
漆黑的地面上泥漿似的污垢如潮水褪去,取而代之是如新雪樣純白的明淨瓷磚。
“哇!”小女孩驚呼聲響起。
劉光城愣愣擡頭。
“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