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域之中不知年歲,等到再度回到現實,才發現又是一天過去,繁星爬上夜幕,熟悉的天空令趙子章松了口氣。
他總算回來了。
李典與鄭翠芬道别過後,執念極盡消除,李典在徐負一的幫助下也恢複成了生前的模樣。
但當年殺孽難償,院内衆鬼告知需以功德償還的時候,他也就很自然的接受了開電梯的工作。
隻是仍然過于虛弱,半實體的虛影在電梯内若影若現,但在胥拂之的血月照耀下,仍需要每日深夜陷入沉眠修補魂體。
現下醫院還沒有開始接待病人,李典便老老實實窩在電梯裡。
“胥哥放心,我回去就告訴二叔,這仁善醫院我們趙家投定了。”趙子章雙手握着胥拂之的手,滿臉敬仰,“需要什麼我都清楚,如果需要施工隊......”我們也可以提供。
他環視周圍,把剩下的話咽回去。
哈哈笑着:“這醫院看起來不是很需要施工隊。”
張天驕貓貓頭流眼淚,需要的啊需要的啊。
“其實我們差的比較多的應該是醫護人員。”劉光耀好心提醒。
“這......”趙子章有點為難,他這還真沒想到這事兒。
但是這仁善醫院一沒有專家背書二沒典型治療病例,這突然說要招聘醫生就可能有點難辦。
來的說不定都是一些剛畢業的學生,他都害怕這些初出茅廬的學生把胥拂之的招牌砸了。
趙子章想了想,“其實如果錢到位,聘請專家挂職倒也不是不可以。”
......
張天驕一哂:你知道京都的專家有多貴嗎?
這些年私立醫院本就名聲不佳,還别提一個名不見經傳的私立醫院,那專家年薪開出來都快抵得上他一年零花錢了。
趙子章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
趙家就是個做生意的,醫藥投資在行,都是一個圈的人,幫忙找專家這事兒,說不定還有點辦法。
趙子章腦子一轉,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對張天驕道:”這樣,我先回去打聽打聽,小張總,你也想想辦法,搞個招聘廣告什麼的。”
張天驕一聽是個辦法,答應了下來。
趙子章又和胥拂之核對了一下後續事宜,确定了律師上門的時間,幾人便目送趙子章開着他那輛帥得不要不要的超跑甩着一屁股煙絕塵而去。
幾人轉身準備回去,卻看胥拂之沒有動。
他站在原地,手上不知何時出現一根通體如墨的手杖。
男人微微擡頭,細膩的皮肉勾勒出完美精緻的下颌,五指抓握住手杖形似龍頭的墨玉首,在地面輕輕一點。
看一眼便令人眼睛發酸的咒文背後,杖身之中血霧與黑霧自上而下流動,無形的氣浪自與地面接觸一點擴散開。
魂體們隻覺仿佛被放入大鐘裡面被巨力敲擊了一下,而張天驕卻覺得腦殼發懵,記憶一瞬間斷片。
胥拂之微微斂眸,下撇的嘴角帶着一種肅殺之氣。
是個人都能看出來,胥拂之此刻心情極為不妙。
張天驕連忙招呼着幾人進去。
李春月蛛婆婆和楠楠等人自覺轉身,頭也不回朝着醫院裡面走,隻有徐負一反倒朝着胥拂之走去。
“你......”
咚!
徐負一陡然斂了笑容。
那根手杖赫然點在了他胸口。
而擡頭,胥拂之眼神如刀,冷冷地看着他。
“你到底是誰?”
“哈。”
徐負一笑容有些挂不住,他低頭,看着杵着自己的手杖。
“胥老闆,這又是何必呢。”
龍首杖是冥府閻君的法器,相傳是當年帝胥繼位之際,從胸中取出一根肋骨作成的神物,遠可化鞭,近可作劍。
抽碎魂體也不過是區區小事,更重的是其所附有的判決法度的威能,以雷霆萬鈞之力統治整個冥府五千年,令煉獄三十三重的鬼魂聞風喪膽。
這麼多年來就沒有人能在龍首杖下活下來。
換句話說,隻要是在冥府,就沒有人會不知道龍首杖!
胥拂之冷笑,”你果然知道我是誰。”
“心恨手辣口蜜腹劍,說!你是什麼人?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随着胥拂之手上越發用力,胸口那尖銳的刺痛襲來。
這種刺入魂體的疼痛并不好過,手杖上殘留的判決魂靈的能力讓他快要維持不住人形。
徐負一額頭冒出青筋,越發嫣紅的嘴唇微微勾起,從眼睛邊裂開一條條帶血的裂紋,像即将被壓碎的瓷器一樣。
“我又不會逃,帝胥大人,不如先收了手杖,容我給你慢慢說。”
胥拂之抿了抿唇,審視地看着他。
也就是這時,徐負一硬生生頂着着胸口瞬間刺入一大半的手杖,走到了胥拂之面前。
兩張極為出塵的美人面相對,那極為眼裡的桃花眼中映出了對面青年怔然的狹長雙眸。
徐負一壓低了那低沉華麗的嗓音,指着胸口瞬間噴湧的鮮血。
“被龍首杖刺了這麼個大洞,帝胥大人不會還顧慮那麼多吧?”
“你瘋了!”胥拂之怒喝。
徐負一打了柔光一樣的雪白臉頰失去了生機般寸寸死白下去,胥拂之連忙抽手,雙手結印對着徐負一胸口狠狠一拍。
”噗!“
徐負一單膝撐地捂住胸口,沾血的嘴唇抽了抽,他被這一掌生生拍得吐了一口血。
真狠。
“咳咳。”徐負一揚起慘白的臉,“現在你能相信我了吧?”
“你是不是有毛病?”
胥拂之收回手杖,坐在徐負一旁邊的台階上。
細看徐負一除了臉色差了點,别的都沒有什麼異常,才道:“有什麼事是不能好好說的?”
徐負一又在胸口加了個法印,等到體内氣息平息了,才換了個姿勢坐下,笑容清淺:”龍首杖都拿出來了,怎麼能讓你沒面。“
“再說了,被刺一下換來你的信任,也值了。”
胥拂之滿臉不可理喻:“這裡隻有你我二人,說什麼面子不面子的。”
徐負一動一下胸口就扯得慌,他痛得龇牙咧嘴。
“那在李典的鬼域裡呢?堂堂鬼王被一個小鬼算計,不施以懲戒,以後怎麼能服衆。”
胥拂之挑眉,“這麼說你把那李典打得半死不活,還真是為了我着想?”
他頓住了,突然想起了什麼。
“在冥府的時候你是認識我還是怎麼?”
“可是你不是說你沒去過冥府?”胥拂之眯起眼睛,”難不成你說的都是假的?“
徐負一隻揉着胸口,假裝沒有聽到胥拂之的話,眼珠一轉,剛想把這話題揭過去,便聽這聲诘問,差點沒哽住。
“很難回答嗎?”胥拂之悠悠問道。
眼看着胥拂之又要拔出手杖,徐負一忙做投降狀。
“當時情況特殊,我不知道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你說你是這裡的主人,我害怕你起疑心,這才出此下策。”
徐負一拱手,“你現在要問什麼盡管問,我必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那好。”胥拂之微微擡頭,“你說你從未去過冥府,是真的假的?”
徐負一面露為難,好似确實很難回答。
但在胥拂之越發冷冽的眼神中,他還是答道:”是假的,我來自冥府三十一重天,是第三十一重天宣城司裡的一個普通豔鬼。“
三十三重天,每重天自城一派小世界,并且每個世界的風俗人情地貌特征并不一樣。
第一重天是胥拂之所住的閻君殿和十王司,越往下越是靠近封建王朝的模樣,其發展速度也不同。
而最後的三重天已經在宣朝和晉朝之間的模樣維持了幾千年了。
十八層地獄的前九層都在最後三十,三十一和三十二重天裡,環境極為艱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