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府,閻君殿。
時隔幾千年的發展,昔日金碧輝煌的宮殿已經演變成了和凡間相差不大的高樓大廈。
打着領帶身穿黑色西裝和白色西裝的勾魂使者有條不紊地穿行其間,整潔明亮的大廳中鬼魂來來往往絡繹不絕 。
窗外是冥府獨有的夜色,數千年曾被血月所照耀。
如今前任閻王卸任帶走了那一抹月光,取而代之的是星光流動的銀河。
詭谲而耀眼的紫色星芒從天際鋪開,一路延伸至閻君殿外。
伴随着視線往上掠過一層一層的辦公區,最頂上閻君應該在的辦公區域中,一行人均身着數千年前宣朝服飾,與這濃厚的現代氛圍格格不入。
在他們對面,身穿紅色吊帶高開衩裙的女人一臉譏諷 。
“怎麼?我等十王連見見帝阙的機會都不給嗎?”
羅刹女身後跟着崔判官和孟婆,連帶着曾經是胥拂之手下左膀右臂的黑衣使和白衣使一行人,氣勢洶洶得讓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要興師問罪。
她一頭大波浪卷發披在腦後,似月牙般鬼魅的眼眸不屑又輕佻地看了一眼面前的帝阙手下,幾乎任何人都能察覺到她眼神裡的的嘲諷。
“一群土老帽。”
與她對峙的狐狸臉男子笑容不變,拱了拱手。
“帝阙大人正在處理帝胥大人走後留下的公務,暫時不便見客,還請見諒。”
“是不便還是不敢?” 崔珏上前一步。
他灰色西裝襯得他整個人身材高挑颀長,一張臉生得白淨如玉,雙眉下壓之時道也多了幾分威勢。
韓江白也隻是笑,吊起的眼睛和狐狸眼一般無二,看久了也讓人覺得此人不像什麼好人 。
羅刹女适時接話:”想我帝胥大人在閻君位上做得好好的為何會被區區一個豔鬼頂了,不知道裡頭還有多少貓膩。”
她一撩長發,“浮屠城主若不給出個解釋,我們便在這裡不走了。”
說罷,她招了招手,身後一個小鬼屁颠屁颠遞上把椅子。
羅刹女揚起下巴,姿态驕矜,一屁股坐在了最前面。
狐狸臉男子額頭青筋暴起,看着堵在自己面前的這一堆人實在是無語到了極點。
早聽聞自家主上說起閻君殿這群人沒有一個善茬 ,卻沒想到都是一群胡攪蠻纏之輩。
他耐着性子解釋:“閻君更替是九重天之上發來的指令,是幽都大帝谕旨,此事也不是二位大人做得了主的......“
女鬼打斷他:”所以我們才要面見城主。”
“浮屠城有名的謀士是吧?”羅刹女輕蔑勾起嘴角:“早聽聞你死前也是晉朝的肱骨大臣,千年來也是頗有盛名......
“等等!“她眼珠一轉,像是發現了什麼。
“你們攔着我不會是因為浮屠城主根本就不在這裡面吧?”
韓江白心裡咯噔一跳。
他硬是擠出一個笑容 ,”閻君不可輕易離開冥府這條規矩咱們都知道,帝阙大人怎麼可能不在裡面。”
“哦?認真的?”
羅刹女和崔珏的眼神能将人看穿一樣,韓江白身後衆鬼表面上仍是不動如山,但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裡。
韓江白擦了擦額頭上不存在的冷汗,心裡叫苦連天。
頂着羅刹女探究陰冷的眼神,強裝鎮定,道:“新舊閻君交接事務冗雜,等到大人有空自然會召見你們。“
“你們......”
“韓大人,韓大人。”
這時一道呼喚聲從外傳來,衆人轉頭一看,原來是一個剛剛修成人形的小鬼。
缺了半隻手的身子穿着件西裝,瞧着還算像模像樣,但頭上頂着的滿頭血顯得難免有幾分滑稽。
那人一路小跑着過來,完全沒注意到兩方人馬劍拔弩張的勢态。
崔珏隻覺得這人有幾分眼熟,叫住他:“你是我殿裡的小鬼?”
那小鬼一見崔珏,便像是找到了救命恩人連連道:“崔判官,幸好有你在,不然我都不知道這事兒該找誰去。”
崔珏負責冥府與人族溝通交際往來的事務,每每有抓捕到的兇煞厲鬼便由崔珏處審判并進入冥府受刑。
而在胥拂之卸任之後,崔珏的位子便由韓江白所頂替。
他也不廢話,直接道:“人間派人來說前日京都天河區有一厲鬼現世,是千年鬼王,所以派了神婆來問問,冥府可出了什麼大的動蕩?”
那小鬼說完眼神止不住的亂瞟,畢竟整個冥府都知道閻君換人了。
可人界知不知道,那就另說了。
誰人不知千年鬼王明明白白指的就是閻君。
羅刹女從鼻子裡哼聲。
人界果然是人界,玩起花花腸子來還當真是有一套。
黑衣使和白衣使聞言臉色巨變,湊上前與羅刹女耳語幾句,果然見羅刹女臉色也不好了起來 。
一行人竊竊私語,幾乎可以百分百确定那所謂的千年鬼王應當就是胥拂之。
人類那邊派人來問,冥府當然也給個交代,衆鬼尋思借口如何打發人界神婆,也就自然沒注意到對面韓江白等鬼神色也些微有些不自然。
别人不知道他們可是知道的,自家大人此時就陪在那帝胥大人身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