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殊的地方......”張天驕想了想,“龍躍寺算不算?”
胥拂之眉心一跳。
張天驕這會兒也察覺過來不對勁了,猛轉方向盤把車停在路邊,“胥哥,那銀河是怎麼回事?”
胥拂之靠在椅背上,雙手抱胸,窗外影影綽綽的巨樹遮住大半頭頂光源,他臉色也一寸寸暗下去,從玉人再次變成了一座青白色的雕塑。
“那不是什麼銀河。”
“那是陰兵借道,閻君親臨。”
“冥府閻君是一界之主,不可輕易離開冥府。若要跨界,就需要引星辰之力,以不低于十萬的陰兵向陽間借陽氣,回去後,還需要向上界交報告,不然就得禁足百年。”
胥拂之不帶絲毫情緒,聲音很淡:“不過對于閻君來說,百年不過一刹之間,禁不禁足都無所謂,大多數情況下,閻君也不會來陽間。”
張天驕還是頭一回聽到這種事,特别稀奇,“那要是閻君不禁足呢?他要是出去了,應該也沒人知道吧。”
胥拂之一下子被問住了。
他眼神裡閃過一抹茫然,好像從未想過,閻君如果自己不願意禁足會怎樣。
九重天之上的諸神與冥府很久不往來,就連由幽都大帝的指令都很少傳來。
對啊,閻君若不禁足呢,閻君為什麼要禁足呢?
胥拂之被張天驕下意識的話直接敲出了另一種思維模式,他看向那“銀河”消逝的尾巴,忽地反應過來另一件事。
新閻君為什麼要去龍躍寺?
他卸任突然,殿中肯定留了不少庶務需要處理,新任閻君此刻應該在閻君殿中才是。
難不成......
胥拂之似是想到了什麼。
張天驕這時也道:“胥哥,要不然我們現在也去龍躍寺。”
“不用!”
張天驕投來詫異的眼神。
胥拂之自覺失态,道:“今天太晚了,龍躍寺的住持應該已經休息了,明天再去吧。”
“哦,好。”
張天驕沒多想。
堂堂閻君,總不能去害一個小沙彌,況且,去東方也不一定就是京都的東方,說不定是中州的東方也有可能。
“那好,我們先回去。”張天驕重新點火開車。
胥拂之從鼻子裡不鹹不淡地應了一聲,雙手抱胸,窩進了寬大柔軟的椅背裡。
不去龍躍寺的理由有很多,除了張天驕認為的那幾條之外,還有可能連他自己都沒意識到的一點。
不,或許他意識到了,所以才下意識矢口否認。
九道雷刑打碎的神魂沒有一天不痛,除了脖子之外,流動着焰灰的裂紋遍布全身,和着那股湧上心頭的不堪,發出灼人的熱意,燙得人心尖都在痛。
那新閻君來自最後三重天,想必,也是看到了的吧。
那就更不可能去了。
将胥拂之送回醫院,張天驕又轉頭把趙子章送回去。
目送着那一串汽車尾氣,胥拂之轉頭向醫院走去。
途徑小徑,腳邊黃黃白白的花朵随風輕輕搖曳,雖明知是假的,但對比起在冥府時連這種幻境都不願放的五千年,人間已經好了太多太多。
白色保安亭矗立在花叢中,亭外的路燈應該是徐負一自己放的,若是白天,陽光使得來訪者隔着十幾米的距離都能看到亭中風姿絕豔的美人。
而夜晚,在路燈下,透過明淨的窗玻璃也能能清楚的看到裡面坐着的人……
.......人呢?
胥拂之笑容僵在臉上,對着空無一人的保安亭,話卡在了喉嚨裡。
夜風吹過,翻起工作台前的書頁,書邊的涼茶還帶着沒有消散的陰煞氣息。
人剛走不久。
“保安呢?”胥拂之回到醫院,問劉光耀。
劉光耀正拉着李春月和蛛婆婆講身為“醫務人員”的幾大必要幾大非必要,正說得起勁,被胥拂之打斷,有些不滿,“胥先生,我這正忙着呢。”
厲鬼脾氣大多都說不算好,胥拂之也隻是又問了一遍:“徐負一呢?”
李春月和蛛婆婆早苦不堪言,趁着這個間隙趕緊溜走。
劉光耀這才反應過來,摳了摳要掉不掉的腦袋,“不知道,晚上起就沒見過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