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使鬼差的,胥拂之看了一眼龍躍寺的方向。
楠楠突然從旁邊竄出來,“老闆,咱們什麼時候開業?”她笑嘻嘻地用手一圈一圈擺弄着雙馬尾,大眼裡盛滿了笑意。
胥拂之被這打了個岔,含糊道:“準備好了自然就開業了。”他說着輕輕瞥了楠楠一眼,“你慌什麼?”
慌?她當然不慌,她簡直要興奮極了。
楠楠好似沒察覺到他這一眼淡淡的警告,嘴角越咧越大,“我們都聽院長的,都聽院長的......”
胥拂之司空見慣,不理小女鬼,而是問劉光耀:“那小和尚怎麼樣了?”
說及此事,劉光耀一張青白臉垮了大半,“骨頭挑出來了,血也盛了,但是怎麼也不像是能救活的樣子。”
他和李春月等人足足挑了一天一夜,按照胥拂之的吩咐,骨頭茬子都從血肉裡拈了出來,等做完這一切,一個活生生的人愣是隻就隻剩了一張皮,年輕細嫩的皮囊上平放這兩顆黑咕隆冬的眼珠子,看着比他們死了的都還要吓人。
若說被徐負一帶來時還有點氣兒,等他們這“治”完,那小沙彌死得簡直不能再死了。
死人治死,活人治活,這一屋子沒一個活人,那自然也不能用治活人的方法去治。
屍毒常人觸之即死,即便是最強大的術士也不敢輕易接手,這小沙彌明顯是被人暗算意圖斷了生路,也不知是有什麼深仇大恨,下手也過于歹毒。
閻君見過太多離奇的死法,小小屍毒,簡單。
但劉光耀沒有見過,現在一腦子中西結合貫通古今,全然沒有自己已經是鬼,鬼法自然有鬼法的意識覺悟。
看胥拂之淡然的樣子仿佛早有預料,他好像也意識到了什麼。
“難不成,他他他已經好了?”
“沒有好。”胥拂之搖搖頭,“隻是把屍毒除了而已,此後還需要靜置七天,再把血肉和骨頭裝回去。”
“再裝......等等,屍毒什麼時候除了?”大腦信息處理過載,劉光耀一句聽得比一句懵。
胥拂之揚了揚下巴,讓他看自己的手。
劉光耀不明所以,翻開手掌一看倒吸一口涼氣。
隻見原本慘白毫無血色的手掌上從掌根處開始長滿了青得發黑的紋路,一條一條像是一團雜亂無章的黑色線團一樣覆蓋了整個手掌,還有往指尖移動的趨勢。
他狂搓手掌,但發現這東西像是自己的原生胎記一樣和皮膚融為一體,絲毫沒有褪色的迹象。
他終于反應過來,面如考妣:“這是屍毒嗎?”
胥拂之也不賣關子,“放心吧,屍毒對活人才有用,你都死了,這屍毒對你不起作用。”、
劉光耀一臉恍惚:“是,是嗎?”
“你再仔細看看,這可不是屍毒。”
“那是什麼?”
胥拂之微微一笑:“是功德。”
劉光耀:.......!
他悟了。
做鬼就是要死,而後已而已。奉獻自己一小部分,拯救一大部分。
反正他也不會再死一次。
“院長!”他一臉悲憤:“咱們醫院,一定能飛黃騰達的!”
怪不說是高材生呢,這悟性就是高,這麼快就懂他的意思了。
胥拂之淡淡地笑:“雖然但是,這法子還是不能亂用,咱們醫院,畢竟就是個普通醫院。”
劉光耀熱淚盈眶,頭點得像撥浪鼓:“我懂的我懂的,特殊情況特殊處理,放心院長,我一定好好幹。”
胥拂之十分滿意,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去休息吧。員工宿舍有你的房間,随便挑一間就行。”
“嗯!”劉光耀重重點頭。
目送院裡唯一一個專業人士離開,胥拂之也準備上樓休息,一轉頭,卻見一道熟悉的身影斜斜倚在柱子邊上。
胥拂之目光從他的臉上往下移,落到他身上,緩緩挑眉,“你這是......”
男人一身顔色相當暗沉,但暗紋刺繡相當吸睛的西裝,像是借了萬千星辰于一身。不知道是什麼布料的衣服套在他身上異常合身,裁剪得體的版式把腰身勒出了一個驚人的弧度,長發垂在腰間,晃啊晃,晃啊晃。
徐負一展示似的轉了一圈,“怎麼樣,我看他們都這麼穿。”
“好不好看?”
“好看。”胥拂之眼中是毫不隐藏的欣賞。
平心而論,他當然是好看的,身為豔鬼,甭管他真身是什麼樣貌,至少幻化出的這一副皮囊幾乎能滿足世間百分之九十九的人的審美。
“真的?”
徐負一猛地轉過來,期待着望向胥拂之。
胥拂之微微擡起的嘴角收斂了幾分,眼中一片清明:“當然,豔鬼都是好看的。”
“真的嗎?”
徐負一聲音一下子低落了下來。
胥拂之加快語速打斷他,“你去哪裡了?我剛剛怎麼沒找到人?”
話音剛落,他就後悔了。
死去的胸腔中大口喘出不存在的氣息,早沒有聲息的心髒莫名其妙地跳動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