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嘉楹從陳麗手裡接過琴弓,她立刻上手試着用了一下,驚喜極了。
“感覺真是不一樣,琴聲都變得更柔和了。”
陳麗平靜地說道:“那當然了,這可是斯特拉迪瓦裡的琴弓。”
“啊?!”曲嘉楹手抖了。
陪她過來的闫铮也吓了一大跳,小心地護着這把弓。
“這把弓和琴不是配套的,以前奶奶經常說要一起捐出去,沒想到最後還是把弓留了下來,我覺得她那會兒聽了你的演奏之後就想要留給你了,隻是她嘴上不饒人。”陳麗微微笑了笑,“别擔心,這把弓不貴,價格沒有到七位數。”
“你這意思是它有幾十萬嗎?”曲嘉楹慌張,“我的琴也才二十萬啊……”
“給你就是給你了。”陳麗堅持道,“你有了這把弓,對擁有同一個制琴師的琴應該更有動力了。”
這又不是簡單說想要就能獲得的,作為一個小提琴手,最快的途徑是成為獨奏家,持有斯特拉迪瓦裡小提琴的收藏家或基金會借給她使用。
曲嘉楹小心翼翼地把弓收好,她歎了口氣,問道:“你想要我在追悼會上演奏哪首曲子?”
“《拉德斯基進行曲》。”陳麗道,“奶奶親自定的曲子。”
曲嘉楹這段時間在酒吧經常演奏這一首經典曲目,不需要多花時間練習。
隻是她覺得這首曲子不太适合在葬禮演奏。
闫铮搖頭,仔細給她解釋:“我們經常在新年音樂會的最後聽到它,聽上去很歡快,聽衆們會一起鼓掌,這也是一種告别,再說了,這是老約翰·施特勞斯寫給奧地利的拉德斯基将軍的曲子,陳芳奶奶在文工團服役過,這樣看是不是很适合呢?”
死亡是什麼?
曲嘉楹并不理解,葬禮當天,她換了一身黑衣背着琴盒一大早趕往了殡儀館。
陳麗父親發言,數次哽咽,勉強念完了悼詞,曲嘉楹看見陳麗淚水不停地流。
最後的環節,曲嘉楹把琴取了出來,站在一旁開始演奏,親屬們輪流告别,無論她再怎麼演奏這首振奮精神的為勝利而寫的進行曲,陳芳奶奶的親人朋友們都很悲傷。
也許陳芳奶奶想要鼓盆而歌的效果,不希望親人們太難過,可大家都是普通人,沒有老人的灑脫,更到不了莊子的境界。
曲嘉楹還是沒有理解,大二開學以來,她時不時就在排練室練習死亡主題的曲子,從莫紮特的《安魂曲》到柴可夫斯基根據但丁《神曲》創作的《弗蘭切斯卡·達·裡米尼》。
樂逸一推開門,吓了一大跳:“怎麼都是這麼恐怖的曲子啊。”
“我理解不了,沒有那種感覺。”曲嘉楹歎氣。
“你沒有經曆過親人過世吧?”樂逸問道。
曲嘉楹搖頭,樂逸了然:“你不是沒有感受力,隻是沒有經曆過就無法體會,不過我希望你永遠不要理解它。”
“這是不可能的。”曲嘉楹無奈道。
向旻不知道是不想聊死亡這個話題,還是不希望樂逸和曲嘉楹繼續聊下去,他轉移了話題,好奇問道:“這就是那把弓嗎?”
曲嘉楹苦惱地點點頭:“琴和弓一樣,放在那裡不用反倒容易壞,可是我每次用它拉琴都心驚膽戰的,我的弓拉斷幾根毛都覺得心疼,這把弓簡直讓我滴血。”
“保養有制琴師負責,你别擔心了。”向旻輕笑着安慰她。
“我的這把琴是夏曉蕾老師的制琴師賣給我的,陳芳奶奶這個弓和她的琴在另一位那裡保養,我現在得兩頭跑。”曲嘉楹更加郁悶。
“你試着問問能不能換到一起?”樂逸問道。
曲嘉楹搖搖頭:“如果我搬家了,可以順理成章這麼做。”
三人閑聊着,闫铮姗姗來遲,他的喜悅完全溢于言表。
“碰見什麼好事了?”向旻問道,“談戀愛了?”
闫铮表情僵了一下,連忙看着曲嘉楹撇清:“說什麼呢?沒有這回事,是我們系來了個特聘教授,他是國際知名的華裔指揮家,和很多交響樂團都合作過。”
“蔡睿嗎?”向旻猜對了名字,可他的神情并不美妙。
“是他,學校覺得我們系的學生實踐太少了,專門請他來上課,我們這學期就要安排和校交響樂團一起排練。”闫铮說道。
“蔡睿的指揮挺有意思的,我聽過他給國家交響樂團指揮的專輯。”樂逸為闫铮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