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嘉楹的方法很簡單,就是讓邱雪按她聽到的低半音來吹奏。
邱雪驚慌失措,她沒法相信自己可以做到。
曲嘉楹很淡定,她相信邱雪的演奏,也希望她能相信自己。
她們靠的就是演奏的能力,才能走到這裡,不要辜負自己的努力。
蔡睿在長久的掌聲中終于笑着出現,和曲嘉楹握握手,低聲快速問:“一切都沒問題嗎?”
曲嘉楹點點頭。
蔡睿信任曲嘉楹這個首席,也同樣信任他選出的各個聲部的首席,他站上台,伸出雙手,莫紮特《A大調單簧管協奏曲》第一樂章從弦樂組開始引入,溫柔又動人。
單簧管獨奏會更加柔美。
音樂學院的新年音樂會是對外開放的,除了校内人士之外,還有愛好者和從業者,即将畢業的學生們都把它當成面試,表現好壞都會被專業的業内人士看在眼裡。
單簧管的就業面很小,不像小提琴手,每個交響樂團不論大小,都是人數最多的。
邱雪這次能夠比過另外兩個男生,不僅因為她的演奏不比他們差,她還更有表現力。
她的壓力巨大,心境完全與這首有些憂愁的曲子不同,換做曲嘉楹自己,是演繹不好的。
可是邱雪做到了,頂着巨大壓力和平時完全不同的聽覺,她完美地演繹好了獨奏部分,合奏也沒有一絲差錯。
曲嘉楹微微輕笑着,她感受到了那股溫暖,邱雪的獨奏和蔡睿的诠釋不一樣,她的更溫暖,可是一點都不突兀,反而襯托出在惆怅中的溫情。
也許莫紮特的那個單簧管朋友也是這麼體會的吧。
演奏結束後,蔡睿下台,樂手們站起身,曲嘉楹先回頭看了一眼滿臉笑容同時滿頭大汗的邱雪,才對着觀衆鞠躬。
但是他們沒有回後台,因為還沒有結束,蔡睿提前帶着他們又排練了三首片段。
曲嘉楹還是第一次切身感受到指揮家的表演,這也是獨奏家該學習的一部分。
他們的曲目是今天新年音樂會的最後一個,按照常規,他們要演奏完《拉德斯基進行曲》才算結束,而蔡睿謝幕謝了三次。
一首先鋒的曲目兩處片段之後,才是觀衆們一起鼓掌歡送的《拉德斯基進行曲》。
蔡睿讓他們練習前特意講道:“這是辦音樂會的秘訣,聽衆們隻聽過經常在運動會或者電影裡出現的曲子,可是我們是音樂家,盡管不能像作曲家那樣直接用創作表達,我們依舊可以用演繹诠釋自己的想法。”
曲目的順序中藏着個人對音樂的理解,同時還要運用吸引觀衆的技巧。
就在以為下一首是《拉德斯基進行曲》,偏偏是陌生又怪異的曲調,以為再下一首總該是了吧,還不是,直到第三次。
曲嘉楹大概理解了很多曲目中的停頓,也是同樣的作用,總以為下一秒就該響起高潮,結果是在第二秒。
曲嘉楹剛退場,邱雪就撲了上來:“你真是個瘋子!”
曲嘉楹一邊喝水,一邊冷靜道:“可是你成功演奏出來了。”
“萬一沒成功怎麼辦,我們都毀了。”邱雪還在後怕。
曲嘉楹輕松笑了笑:“哪有那麼嚴重,不過是學校的一次演出,就算真像你說的那樣,最先毀掉的也是蔡睿指揮的名聲,然後是我這個首席,你都不知道排到哪裡了。”
“怎麼能這麼說,我們順利演出,還是因為我是天才,我是雙相,才能做到你那麼過分的要求。”邱雪又道,“不過這話隻能我講,你不能說,不然就算歧視。”
曲嘉楹不太懂,回了個茫然的微笑:“我隻是覺得以你每次都有變化的演繹,想着你可以做到對現在的你來說一直跑調的音準。”
邱雪有些扭捏:“謝謝。”
曲嘉楹輕輕笑了笑:“畢竟是蔡睿指揮來學校任職後第一次正式演出,我作為首席希望獨奏一樣很好,不能毀了,是吧?”
呂躍明催她們快收拾樂器,要出發聚餐了。
曲嘉楹應了一聲,背上琴盒,連忙追上阮琪。
慶功宴上,大家開心地一直聊着今天的演出,講着演出前多麼緊張,回憶着前面幾個月的辛苦排練,又揶揄着邱雪最近起伏巨大的表現。
邱雪毫不在意地自嘲着,又罵曲嘉楹:“她太過分了,逼我演奏好,指揮都沒有這麼要求我,可是,要不是她,今天真的完了,她是最好的首席!”
大家大聲附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