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嘉楹跑去問呂躍明:“阮琪最近總是遲到早退,是怎麼回事?”
呂躍明側過臉沉默:“……”
曲嘉楹舉起手機,屏幕上是高瑩給她發的消息:“大家都在傳,阮琪不想和你分開,所以放下排練去學德語了。”
“你直接問她吧。”呂躍明被阮琪叮囑過了,不能給任何人解釋其中緣由。
曲嘉楹不相信阮琪是一個為了戀愛其他都不顧的人,就算她對繼續拉小提琴這件事有疑慮,也不會為了其他的事情放棄。
阮琪沒有回複,曲嘉楹隻好悶着氣繼續排練。
蔡睿掃了一眼小提琴聲部,雖然曲嘉楹演繹得不夠完美,但也比剩下的人要好:“ 曲嘉楹,你把獨奏部分好好練一下,現在這樣是不行的。”
這是定下她來獨奏了,可是一點也開心不起來。
曲嘉楹猶豫了一下,排練結束後連忙追上蔡睿的腳步:“能不能等阮琪幾天,這首《大海》她比我拉得更好。”
蔡睿冷酷道:“她不來排練,拉得再好我也不會選,你既然有這個心,就把你的演繹練到比她更好。”
曲嘉楹失落地整理好東西,背上琴盒正要往外走,呂躍明又喊住她:“阮琪在圖書館一樓那家咖啡店等你。”
曲嘉楹笑着謝了他一聲,就小跑着出發了。
呂躍明望着她的身影微微歎氣,又想起了最近經常找他學習的闫铮,這些人并不缺乏才華,還一直往頂峰前進,而自己雖說準備去德國留學,可心裡清楚蔡睿指揮幫他規劃的這條路是為了回來後能更方便地和流行音樂界合作。
越往高處走,越發現天賦的屏障。
呂躍明小時候還頗為自己的音樂才能得意,可随着考上音樂學院,身邊全是更厲害也更努力的人,他也不免産生落差,不再想着成為國際知名指揮家了,發揮自己的特長就很好了。
阮琪比他落差更大,她曾經抵達過頂峰,見過那裡的風景,可又摔了下來,重新站起來已經很不容易了。
曲嘉楹在咖啡店的角落找到了阮琪,她低着頭看着德語書。
阮琪聽到動靜擡起頭,指了指身側的椅子:“我給你點了拿鐵。”
阮琪比曲嘉楹想象的狀态要好,整個人很平和,不像之前那樣消沉陰郁了。
曲嘉楹開門見山:“你為什麼不來排練?”
阮琪把咖啡杯朝曲嘉楹面前推了推。
曲嘉楹端起來抿了一口:“你打算放棄了嗎?”
阮琪輕笑着搖頭:“我不放棄了,多虧了你。”
曲嘉楹搖搖頭:“我沒做什麼。”她又追問,“你說真的嗎?”
“嗯,我最近在忙着準備給國外導師的作品,沒有多餘精力準備《大海》的獨奏了,能保持樂團排練已經很不容易了。”阮琪說道。
“我就知道你不會是為了呂躍明才要出國的。”曲嘉楹松了一口氣。
“那是我告訴他們的。”阮琪歎了口氣,“我不想告訴别人自己還在挑戰,萬一失敗會被嘲笑,還不如被說私生活的部分,至少沒有錯。”
曲嘉楹很高興她能對自己講真話,不過還是不太理解她的自卑:“其實你和呂躍明不一樣,他隻是鍍金,而你才是要繼續學琴的,有什麼不能大大方方講出來呢?”
阮琪苦笑地撫摸着胳膊:“你知道的吧,傳說帕格尼尼身患一種疾病,他才能做出那樣高難度的動作。”
“我聽說過,好像叫什麼馬凡綜合征,所以他的關節異常柔軟靈活。”曲嘉楹說道。
“我沒有告訴過别人,我天生骨頭比較軟,小時候很輕易做到難度高的技術,可同時也容易骨折,我小學有一次坐公交車,握着鋁杆的手因為刹車被其他乘客擠壓了一下就骨折了,我經常要在疲勞性骨折和練習平衡,手臂、手掌受傷過幾次後,再也沒法像之前那樣靈活。”阮琪歎道。
“我和全世界的琴童競争,拿到了冠軍,然後又摔得這麼慘,明明早已勘破它的遊戲規則,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還堅持到了現在。”阮琪盯着自己的手,“我無法理解你,也無法理解自己,我們到底是為了什麼啊……”
“所以你很厲害啊,換成别人早就放棄了,你居然還頂着這樣的名頭繼續拉琴,哪怕是在國内。”曲嘉楹笑道,“說到底我們都是賭徒,不然早就選擇輕松的路了。”
阮琪笑出聲,又揶揄道:“你以後得叫我師姑了。”
“為什麼啊?”
“我打算和呂躍明一起去德國,夏老師給我介紹了那邊的導師,也是她的老師,那這麼算,我就是你的師姑。”阮琪給她算了算輩分。
“穆勒老師嗎?”
“你知道啊,也對,你從小就在夏老師那裡學琴,我聽說這個穆勒老師不僅是知名演奏家,也是非常厲害的老師。”
曲嘉楹點頭,她就是上輩子在穆勒老師那裡提高了技巧:“你一定會收獲很多的,你需要錄音師嗎?我認識一個給國家交響樂團錄過音的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