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神不可以,那就淩駕于神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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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王後娘娘該入土為安了。”
殿内死寂,唯有燭火搖曳。秦玄猛地起身,龍案上的奏折“嘩啦”散落一地:“滾!都給朕滾!”
秦玄的怒吼震得衆人耳膜生疼,剛剛勸谏的那一句已經用光了衆臣的勇氣,沒有人敢繼續停留,紛紛按照陛下的要求“滾”出大殿。
鎏金殿門轟然閉合。秦玄踉跄着撲向床榻,指尖顫抖着描摹褚羽的眉眼。二十天了,她的容顔依舊鮮活如生,連唇色都未褪去半分。
“阿羽......”他俯身将臉埋進她頸間,龍涎香混着藥香萦繞鼻端,“你總罵我不講理,可這次......”哽咽聲在空蕩的殿内回蕩,“這次朕偏要任性一回。”
等他走出房間,他宣布大興民力為褚羽修築地下宮殿,不能和褚羽生相守,那就一起死長眠。
翌日,太仆戰戰兢兢呈上圖紙:“陛下,這是按您要求繪制的......”
“不夠。”秦玄打斷他,“再加十座陪葬坑,要能容納千軍萬馬。”朱筆在圖紙上重重圈畫,“還有這裡,建一座藏書閣,阿羽最在乎那些東西不能流傳到後世。”
“可這......”太仆額頭沁出冷汗,“恐需征調百萬民夫......”
“征調?”秦玄冷笑,“朕說過要強征民力嗎?”他甩出一卷賬冊,“按市價三倍付工錢,若湊不齊人就再加!”
褚羽說不喜歡強征民力,那就砸錢!砸錢給他修!他要留下褚羽存在的痕迹,直到千百年、萬年,他都要他們的愛情被世人傳唱!
失去褚羽,秦玄隻剩下政務相伴,他把自己全身心都用在了建設國家與起兵征伐的路上,成為了天道期望的标準帝王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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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後,他從育嬰堂抱來一個孤兒,說是得天感應降下的神子,是他和褚羽的孩子。
秦玄對這個孩子視如己出,給他取名秦時羽,親自教導他治國之道和兵法謀略。
褚羽教他的所有知識他都悉數教給了那個孩子,他會成為繼他之後偉大的赢二世。
失去褚羽的第三年,他統一了七國。按照褚羽的建議慢慢從思想文化滲透,讓他們真正認可赢國的治理,永遠絕了分裂的心。
又是十年,秦玄已經年近40。
他推行的改革平穩地削減了世家大族的壟斷,科舉制度試行7年,已經達到全國普及。
這一年的文科狀元是名女子,秦玄親自提筆為她寫下一篇賦,贊賞她不堕皇後遺志,是皇後眼裡勝過世間男兒的優秀女子。
從那以後,女子們也有了更多前輩榜樣。有了偉大帝王的認證,她們會有更多參與朝堂政事的機會,封建禮教也無法再阻攔女子上進之路,哪怕赢朝滅亡,她們的故事也會随史冊傳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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鬥轉星移,春秋遞嬗,悠悠數十載轉瞬即逝。
秦時羽已經25歲了,秦玄有時候望着他會有些晃神,因為他似乎真的繼承了自己的天賦和褚羽的品性,就像他們的孩子。
是時候了,他累了。
朝堂之上,秦玄神色自若,緩緩掃過滿朝衣冠,聲如洪鐘。“自今日始,朕将社稷之重任全然交付公子時羽。望諸位愛卿往後殚精竭慮,匡扶新君,共襄盛舉。”
此語一出,朝堂瞬間嘩然。
他們的陛下還不算老啊!雖然時羽公子也不錯,但他們都是看着陛下統一天下的老臣了,秦玄才是他們一直崇拜的天下共主啊!
不過,雖有萬般不舍,衆人依然如曾經每一次接受他的旨意,伏地叩首,高呼萬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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卸去重負,秦玄輕裝簡行,隐瞞身份沿着新修好的國道走,他要替褚羽看看他們一起設想建設的國家。這裡的百姓安居樂業,熱鬧的市集上摩肩接踵,一切都和當年祈國的場景截然不同。
“若是你見到,一定會很高興吧……”
路邊茶攤,一位胡渣泛白的健壯老人端着茶杯,喃喃開口。他的對面,沒有人,卻擺着一副同樣的茶具。
旁邊人看着他起身給那個茶杯斟茶,和并不存在的人對話,這一幕實在詭異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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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華燈初綻,秦玄踏入城鎮。
恰逢此地舉辦燈會,大街小巷人聲鼎沸,花燈高懸,這是用褚羽推廣的紙做的。三十多年的發展,已經能讓紙張近似小院裡那些,薄如蟬翼,能透出絢麗光斑。
煙花在此刻炸響,劃下美麗的星光,如夭夭繁花,又如流星墜地。
仗打完了,火藥被用于研制煙花。
秦玄不知道是不是褚羽喜歡的那種,但這樣的美麗已經讓他沉迷。他在想以他的功績,下輩子可不可帶着記憶投胎到褚羽在的世界,他想和她一起看她說的那種煙花。
85歲,秦時羽的孩子派人來告訴他能遠航的船造出來了,他當了第一批遠航的船員,開啟了了可能抵達大陸另一邊的旅程。
巨艦在大海上破浪前行,船行了整整七個月,終于抵達彼岸。等到他重新踏上陸地的時候,他病倒了。
但也算是完成了褚羽的遺願吧。
閉上眼之前,秦玄還在念着褚羽的囑咐,他看見了,看見了海的另一邊。
他這一生,什麼都不會帶走,用他所有的功績,換他們下輩子相逢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