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刃劃過柔軟的皮膚和肌肉,發出沉悶的聲響,鮮血從脖下噴湧出來,與冰冷的雨絲混在一起,落在腳下的泥地中。
一些血點飛濺到武晴臉上,她甚至能感到一絲溫熱,在她身旁,那個從小同她一起長大的侍女抽搐了兩下,慢慢沒了氣息。
看着被容州軍割開喉嚨的采蓮,武晴終于崩潰了,她大聲嘶吼着,瘋狂地掙紮着,然而在她身後扣住她肩膀的軍衛孔武有力,又怎是她這麼個嬌生慣養的皇族少女能掙脫的。
見徐耀第一個下手的竟然是武晴的侍女,歐陽奕完全慌了,一雙老腿幾乎撐不起他身體的重量,雙膝一彎,跪倒在地,大聲哀号:“将軍啊!那可是淳王家的人啊,你害了淳王家的人,這棋院沒一個人能活!”
徐耀側過身來,一雙寒如凝冰的眼睛看了眼歐陽奕,冷笑一聲,道:“我兒都沒了,這棋院裡的人,為什麼能活着?”
歐陽奕渾身一軟,就要倒下,曹景趕緊扶住他。
望着地上采蓮的屍身,其他那些被容州軍押住的棋生放聲大哭。武晴一口氣沒喘上來,兩眼一翻白,昏了過去。
白森深吸幾口氣,雙手緊緊握成拳頭,才勉強不讓顫抖的雙腿軟下去。她不是沒見過死人,但如此不留情的殺死一個人的場面,她還是第一次得見。
陳钰雪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叫,馬上緊緊抓住白森的手臂,移開目光,不敢再看地上侍女的屍體。
徐耀的目光有意無意的在白森臉上掠過,最後看向孫利,命令道:“你帶人去把這棋院裡的人都抓到此處,既然查不出害死萬鈞的兇手,就讓這裡的人都下去陪他吧。”
“将軍!”白森上前一步,大呼道,“是我辦案不力,要責難,就責難我一人便是,不要禍及無辜!”
“你?”徐耀不屑道,“哼,憑你區區一個不良人,就想扛下我兒身死的責任麼?”
白森一窒,再說不出話來。
“将軍啊!”歐陽奕帶着哭腔道,“這棋院中都是名門之後,你就不怕遭報複嗎?”
“哈哈哈,”徐耀放聲一笑,“我孤家寡人一個,不日就會去找萬鈞他們娘倆團聚,但在此之前,我要給萬鈞一個交待,找不出害他的真兇,那就讓更多人去陪他也好。”
徐耀笑聲狂放,卻十足哀傷,讓周圍一衆軍衛聽了,哀切聲立時大起,紛紛“将軍,将軍”地哭求起來。
孫利駐足不前,勸道:“将軍,你走了,我們可怎麼辦?”
徐耀冷眼掃向孫利,喝道:“還不動身?”
孫利咬咬牙,領了命令,帶上幾十個兵卒就往棋院裡走去。
初冬的冷雨下得更猛了些,撲打在采蓮的屍體上,讓流了一地的鮮血升騰起沖鼻的血腥氣味。在場的棋生們哭聲更大了,他們知道,今日将沒有一人能活着離開此地。
“慢着!”
一個粗沉的聲音響起。
徐耀轉頭,看向全身癱軟的歐陽奕,曹景緩緩放開扶住的歐陽弈手,向前邁出一步,孤立在徐耀面前。
“這位将軍,”曹景懇切道,“不要害了我這棋院裡的諸多學子。”
徐耀一雙紅眼微微眯起,問道:“你是何人?”
“在下鴻清棋院的監院,”曹景回道,“九品守拙之棋士,曹修仁是也。”
徐耀對曹景在弈棋上取得的成就毫無興趣,他隻是冷冷地盯着他,道:“我以前聽萬鈞提到過鴻清棋院中有一聞名天下的棋士,原來就是你了,也好,你有如此棋品,就一起下去陪我兒手談吧。”
“我這性命微不足道,你來取了便是,”曹景靜靜道,“隻不過,懇求将軍放過這棋院中的學子。”
徐耀的笑中帶着狠戾之氣,道:“我不管你是誰,你想一人抵棋院裡所有人的命,怕是沒這麼容易。”
曹景以笑回之,道:“若我就與徐公子的死有關呢?”
除了徐耀仍是面無表情的樣子,在場所有人都大吃一驚,歐陽奕穩住身形,目瞪口呆地看着曹景。
“修仁,你,你這是……”老山長連話都說不利索。
曹景沖他擺擺手,雙眼平靜的與徐耀對視着。
徐耀擡手把停住腳步的孫利喚回身邊,改了命令道:“你帶人去把這棋院每個出入口都守住,不得讓任何人離開,也不得讓任何人進來,待我傳令給你。”
“是!”孫利領命走了,徐耀再看向曹景,眼裡的紅淡去些。
“那就說說吧,你是如何謀害萬鈞的,”徐耀道,“但如果你隻是在拖延時間,我會讓這棋院裡的人死得更快。”
這萬分緊張的關頭,曹景卻沒失了大棋士的風度,他行了一禮,緩緩道:“徐公子死于清雨湖畔,看上去像是溺水而亡,實際上是遭人擰斷了脖子,我說的可有錯?”
說到最後,他的目光從徐耀那裡轉到了白森臉上。
“白捕快,”徐耀也看向白森,道,“我既托你前來查案,就由你來答複這位監院吧。”
白森把自己的手臂從陳钰雪手中收回來,上前來道:“是,監院說的沒錯。”
“徐公子的屍身上有不少傷口,”曹景又道,“尤其是手心裡傷得最重,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