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舒看得分明,安無恙對葉傾華的感情不比自己淺,不然也不會來救自己。以後自己不能陪着她了,雲舒希望能有個人好好照顧她。
“誰他娘的要你讓啊!”安無恙又朝他扔了顆石子。
雲舒挑釁笑道:“你信不信,隻要我不放手,她永遠都看不見你。”
安無恙沉默了,這話他信,“艹!”
雲舒卻沒管他不太禮貌的語氣,自顧自接着說道:“她咬到姜會吐,以後讓廚子把姜切大塊些,方便她挑出來;她不愛吃太甜的東西,點心的糖要少放;她總說自己不會品茶,卻是最挑嘴,紅茶基本不喝,最愛毛尖和雨前龍井,奶茶也愛,但煮的時候記得少放些糖。”
眼前浮現出葉傾華皺眉啜飲紅茶的鮮活模樣,雲舒唇角不自覺地揚了揚,淚光在月色下若隐若現,“她很少吃蝦不是因為不愛吃,隻是懶得剝,你記得給幫她剝好;她最喜歡雪青,所有的珠寶都來者不拒,但玉石卻更偏愛翡翠,不喜濃香......”
雲舒一點點細數葉傾華的喜好,安無恙看似不在意卻悄悄豎起耳朵,直到雲舒哽咽到說不出話來。
“真要娶藍思容?”安無恙歎息,雖說兩人情敵,但他挺欣賞雲舒。
“娶,怎麼不娶。”雲舒眼裡的溫潤褪去,隻剩下陰冷,勾起一邊唇角,月光下散發着一股子邪性,“但娶了之後會發生什麼我就不敢保證了,畢竟我克妻不是。”
藥效全褪,雲舒從水裡站起,緩緩走到安無恙跟前,像一隻來自地獄的修羅,“别折了她的翼,不然殺了你。安長生,殺你不容易,卻也沒那麼難。”若不是怕毀了葉傾華,雲舒大可以娶她破了這局。
安無恙直視他的眼睛,“别把老子想那麼龌龊,老子就愛看她扶搖直上的模樣,越耀眼越好。”
“你最好說到做到。”雲舒拍拍他的肩,“明日去陪陪她,她難過狠了會去祠堂睡,天涼了,别讓她去了。”
雲舒收拾好後踏着月色來到仁恩侯府,這座宅院對他而言如同第二個家,他在這裡來去自如。
輕輕走到葉傾華的閨房,此刻正蜷在錦被中睡得安穩。雲舒坐在床邊,借着暗淡的燭光靜靜的看着她的睡顔。
也許是他的目光太過缱绻,葉傾華悠悠轉醒,嗓音還帶着睡意,“你怎麼來了?”
“想你。”雲舒淺笑。
葉傾華從被子裡探出溫軟的手握住他冰涼的指尖,“怎麼那麼涼,來我給你捂捂。”說話間已掀開錦被往裡挪動,讓出半張床。
“好。”雲舒和衣躺下将她攬入懷中。
葉傾華以為他在為藍思容之事煩憂才睡不着,指尖輕撫他的胸膛,“别擔心,我今天把家裡的資産盤算了一遍,明早就進宮,會沒事的。”
雲舒心下震動得厲害,側頭看向她,努力平複顫抖的嘴唇輕問:“你要拿葉家千萬家産保我?”
“嗯。”葉傾華玩笑道:“所以今後我隻能靠雲三公子養着了,我吃得很少的。”
回答她的是突然落下的吻。不同于往日的溫柔纏綿,這個吻裹挾着近乎絕望的熱度。葉傾華在糾纏的呼吸間觸到他臉頰的濕意,慌忙退開問道:“怎麼了?”
雲舒笑笑,“感動的,我雲子謙何德何能得你全心相許。”
“因為是你呀。”葉傾華像隻貓一樣拱着他的頸窩。
雲舒将她摟得緊緊的,手有節奏的輕拍她的背,“睡吧。”
葉傾華沉沉睡去,而雲舒卻始終睜着眼,手指虛虛的描繪她的眉眼,似乎要把她的摸樣刻進靈魂。
“梆梆梆......”打更人的梆子聲遙遙傳來,五更天了,他該走了。
輕吻她的額頭,雲舒悄無聲息地抽離被壓麻的手臂,把懷裡的信放在她的梳妝鏡前,悄然離開。轉身時瞥見案頭堆積如山的賬冊,最上面那本還留着朱筆勾勒的痕迹,突然低笑出聲,傻姑娘。
雲舒踏出房門并未立刻離去,轉而拐進葉家祠堂。月光透過格窗落在供桌下方暗格處,那裡靜靜躺着朱漆封面的葉家族譜,原來的活頁早已在他生辰那日被葉傾華正式譽寫上去,借着月光翻開,他的名字就在葉傾華的一旁,緊緊的挨一起。
他屏住呼吸将整頁完整撕下,對折三次收進貼身内袋。供桌上的沉香還剩半匣,他撚起三支線香點燃,青煙袅袅中撩袍跪下,額頭觸碰青磚時,祠堂梁柱間似有歎息回蕩。
“列位先祖在上,晚輩雲舒......”喉間像堵着浸水的棉絮,他盯着香爐裡明滅的香頭又叩了兩次首,終是艱難吐出那句,“就此别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