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情發生在阮遇和溫相儒暧昧時期的事情。
彼時阮遇還是帝都一呼百應的太子爺,而阮遇是魅色酒吧裡的服務生,勤工儉學,清冷孤傲,獨樹一幟。
愛情未滿,友情之上。
當時他們處于一個十分尴尬的位置。
于是阮遇就想了個辦法,那就是撺掇陸長光,和自己做了個局,打定主意要趁機刺激一下溫相儒,好讓他明白對自己的感情。
雖然中間出了點小狀況,結果也有些不盡如人意,不過好歹最後好感度的确是突破了瓶頸期。
那是在一個夏日的夜晚,在魅色酒吧。
溫相儒不知道第幾次看向二樓的方向了。
自從他們成了好朋友後,阮遇十分喜歡粘着他。
已經晚上九點了。
按照以前,阮遇已經來了酒吧,站在二樓辦公室的門口,撐着下巴看他,或者是在酒吧大廳騰出來一張空桌子,眨着眼睛逗他玩。
有時候還會幫他幹活,像個甩不掉的小尾巴。
經理每次見到了都會調笑。
可是今天,這條小尾巴不見了。
又過了大概一個小時,阮遇從酒吧門口走進來。
雙頰酡紅,眼神有些迷離,淚光閃爍,身體搖搖欲墜,有些神志不清。
溫相儒裡面就察覺到了阮遇不太對,容不得他多想,在人進門的第一時間,就迎上去。
溫相儒微微蹙眉:“你喝酒了?”
阮遇順勢撲進溫相儒的懷裡,枕着他的下巴,聲音軟綿綿地:“沒喝。”
“小騙子。”淡淡的酒香和這人身上獨有的香氣融為一體,并不刺鼻,反而十分好聞。
阮遇從懷裡揚起腦袋:“好吧,我其實就喝了一杯。”
還在騙人。
溫相儒無奈:“為什麼喝酒?”
阮遇沉默了一下,從溫相儒的懷裡退出來,然後搖頭:“和朋友一起喝的,沒喝多少,結果好像有點高估自己,頭暈暈的。”說着,阮遇苦惱的揉了揉腦袋,頭發立馬變得亂糟糟的,呆毛也跟着翹起來。
一聽到朋友兩個字,溫相儒瞬間變得敏感起來,但看着阮遇難受的樣子,抿了抿唇,并沒有問,隻是道:“我先扶你上去,然後我再給你做碗醒酒湯。”
阮遇在酒吧裡有房間,在四樓,平時要是太晚了,阮遇就會在這裡住下,那裡并不招待客人,是阮遇自己的地方,沒有阮遇的允許是不許上去的,也算是比較私密的地方。
“不想上去,我坐在這裡……想陪着你。”說着,阮遇哼唧了一聲,像是一隻貓咪,又乖又軟,他指了指一邊地角落裡的桌子。
溫相儒想了一下,點頭:“那好,你在這裡坐着,我馬上就好。”
扶着阮遇坐下來後,溫相儒又給阮遇倒了杯水。
“你在這裡乖乖等着,别亂跑。”雖然知道整個酒吧都是阮遇,阮遇也不是什麼人都可以招惹的,但溫相儒還是有些不放心地叮囑道。
阮遇趴在桌子上,乖乖點頭,聲音軟綿綿地:“那哥哥要快點回來哦。”
這個哥哥叫的熟練親昵,溫相儒神色不由得溫柔幾分,他輕輕地“嗯”了一聲,這才往後廚去。
在酒吧裡上班久了,這醒酒湯自然也不在話下,沒過多久就做好了。
等溫相儒端着醒酒湯從後廚出來,卻見阮遇身邊站着一個人。
那是個染着黃毛的男人。
小黃毛應該不常來魅色,反正溫相儒沒見過他,二十出頭的模樣,看着頗有些不識天高黃地厚意味,竟然才進來沒多久,就直奔阮遇這個正主而去。
小黃毛露出垂涎欲滴的表情,鹹豬手更是不自主朝阮遇而去:“小弟弟也是來玩的嗎?一起喝幾杯啊,你陪我喝幾杯,今天的酒水都由哥哥買單好不好?”
阮遇懶得擡眼,嘟囔道:“滾!”
“呦呵,脾氣還挺辣的!小爺我就喜歡你這樣的!”
小黃毛被阮遇這聲滾鬧出來脾氣,但更多的是蠢蠢欲動,他舔了舔唇角,直接上手,就要往阮遇的臉上摸。
阮遇目光有些呆滞,大概是因為酒水喝多了,所以無論是腦子還是動作都格外的慢,眼看着小黃毛的鹹豬手就要摸上自己臉,也隻是眨了眨眼睛,依舊不躲不閃。
看起來茫然又無辜,像是小貓咪。
溫相儒臉色變得十分難看,近乎淩厲,有一種想要捏斷小黃毛手腕的沖動,就在他準備上前阻攔時,一個穿着西裝革履的俊美男人率先一步,抓住小黃毛的手腕,眸子迸射出危險的寒光。
陸長光:“你想幹什麼?”
小黃毛吓得直打哆嗦,瑟瑟縮縮地看着男人:“陸……陸少……您……您怎麼在這裡?”
“我的人,也是你能動的,給我滾!”陸長光一把将人甩開,嫌惡地看着殺馬特。
“對不起,對不起,陸少,我不知道他是你的朋友,對不起陸少!”
說罷,小黃毛屁滾尿流地跑了。
而陸長光脫下身上的衣服,将衣服貼心地披在阮遇的肩膀上。
溫相儒的腳步因此驟然頓住。
陸長光的動靜不小,自然也引起了服務員的圍觀,他們也認出來這是阮遇青梅竹馬的死黨,滿臉興奮的議論着:“我靠,沒想到是陸少!”
“媽耶,陸少剛才好帥啊!不愧是和老闆青梅竹馬的好兄弟!”
“我怎麼感覺不像是兄弟呢?哎,你們剛剛看見陸少看咱們老闆的眼神了嗎?媽耶,柔情蜜意,都化出水來了!還有給老闆披衣服的樣子,貼心暖男啊!”
“咱們老闆又乖又兇,陸少英雄救美,簡直配的一臉嗎?磕死我了!”
“我直接腦補出五十萬字的青梅竹馬小甜文!”
相配?
溫相儒反複咀嚼着這兩個字。
他隻覺得刺眼,還有些嫉妒,甚至恨不得直接沖上去,将陸長光趕走,将阮遇圈進自己的懷裡。
可是他不行。
因為阮遇不可能隻有自己一個朋友,也不可能永遠隻圍着自己一個人轉,何況比起陸長光青梅竹馬的感情,自己才是後來者,所以就更沒有資格去眼紅。
可即使這樣安慰自己,溫相儒依舊忍不住吃味。
想到這裡,溫相儒端着醒酒湯走過去,将醒酒湯放在阮遇面前:“阮……”
他并不想和陸長光說話。
“謝謝你啊。”陸長光打斷溫相儒的話,将醒酒湯從半途截下來,笑呵呵道,“你是這裡的服務員吧,我替你們老闆謝謝你的醒酒湯。湯給我就好了。”
溫相儒身體一僵,面色幾乎可以用難看來形容,可是他的目光還是忍不住望向阮遇。
而阮遇披着陸長光的衣服,依靠在陸長光的肩膀,将自己縮在沙發裡,長長的睫毛垂下,在雪白的肌膚上投下一層陰影,鼻翼翕動,有清淺的呼吸聲傳來,似乎睡得很沉,并沒有注意到這邊的情況。
溫相儒隻得收回目光。
陸長光像是沒看見一樣,将滑落阮遇肩膀的外套往上拉了拉,像是故意炫耀似地問道:“你找他有什麼事情嗎?他現在不太舒服,如果你有急事,我可以幫你叫醒他,或者等他睡醒,我幫忙轉達。”
溫相儒搖頭:“沒什麼事,我隻是想說,醒酒湯要趁熱喝。”
陸長光擺手:“行,我知道了。”
溫相儒轉身離開。
溫相儒從阮遇那邊回來,店裡其他服務員就圍了上來,像是故意戳溫相儒心窩子一樣道:“小溫,怎麼樣怎麼樣,你剛剛去送醒酒湯,有沒有覺得陸少對咱們老闆十分不同啊?”
“老闆是不是特别乖,特别的嬌,陸少是不是我們想的那樣寵啊?”
“是啊是啊,我看陸少看老闆的眼神都能掐出水來了。”
溫相儒面無表情道:“沒有。”
“哎呀呀,怎麼會呢,你怎麼會看不出來呢?”
“你真的不覺得……”
溫相儒聲音越發冷了:“沒有。”
就在這時,溫相儒的餘光瞥見,陸長光伸手,用手指探了探阮遇的額頭,似乎在試探溫度,而阮遇像是貓咪一樣,在他的手心裡蹭了蹭。
服務員們發出驚呼,所以溫相儒那句“沒有”格外的渺小,根本無人在意。
溫相儒琉璃一般前所未有的灼熱,死死地盯着阮遇。
許是感受到溫相儒滾燙的目光,陸長光回頭,露出一個挑釁至極的微笑。
在對視地的刹那,火光四射,空氣中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在暗自較勁。
不過衆人并沒有注意到,兩個人隻是暗自較勁。
最後是陸長光率先收回目光,因為阮遇睡醒了。
阮遇一副睡眼朦胧的模樣,懶懶地伸着懶腰,露出半截勁瘦白皙的腰肢,腰窩若隐若現,仿佛一隻手就能掐住,白皙的臉龐還有一點紅色的壓痕,他已經清醒許多,揉了揉泛着淚光的眼睛,一邊詢問陸長光:“你怎麼來了?”
陸長光将醒酒湯往阮遇面前一推,裝模作樣道:“剛才在我家,才喝完酒沒多久,你就鬧着要走,我不放心就跟過來看看,結果就見你睡着了。”
“真是的,一點也不會好好照顧自己,還好我穿了外套。來……趕緊穿上。哦對了,我還給你要了一碗醒酒湯,現在還燙着,你待會一定要喝完,要不然明天肯定頭疼。”
阮遇點頭:“好的,我會乖乖喝完的。”
陸長光握住阮遇的肩膀,讓他面對着自己,然後道:“那你别動,我給你揉揉腦袋。”
阮遇哼唧道:“嗯好。”
然後又引起周圍的人一陣驚呼。
兩個人窩在沙發上,其樂融融的模樣,全都落在溫相儒的眼底。
他一直看着阮遇和陸長光,看了很久很久。
如果可以,他多麼希望阮遇能夠想起來他,哪怕是給他一個尋找的目光。
可是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