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走後,唐玉律腳下一蹬,順暢地滑到一旁的電腦前。
“...需要記住...從一開始,我寫歌,就隻是為了記錄生活中的所見所聞。如果為了獲取他人的喜愛而強行改變寫的内容,那反而違背了我的初心。
“但如果不适當向大衆妥協,在得到自己的‘月亮’之前,我會先因為沒有‘六便士’而餓死。
“所以,不妨将二者中和一下...既把我想表達的内容寫進歌裡,又蹭一波社會熱點話題。”
他不緊不慢地記下自己看日記時的所有感覺,白熾燈的光映入他眼底,像倒進一抔捂不化的雪。
指尖躍動。半小時前,他以那處為工具,在自己身上刻下傷痕。
現在,傷疤蜿蜒、曲折,拼成他們的下一首歌。
*
柳桦枰發現了一件奇怪的事。
那天,唐玉律抱着個大箱子回到宿舍,說是裡面裝着最後一首歌拍攝需要用到的服裝。
打開一看,滿滿當當的校服被壓縮在防塵袋裡。
绯紅配白紋,非常經典的款式。也不知他上哪定制的,校徽處還印着STOALS的logo。
其中有件外套酷似棒球服,吉詩棠迫不及待地套上它,運動鞋下踩個滑闆,往那一站,蓬蓬發絲也透着青春陽光的氣息。
葉玖鼻梁邊貼了個創口貼,那頭不同尋常的發色也沒染掉,一副乖張學弟樣渾然天成。
水徽月和蔔兆青則走了相反路線,後者戴上眼鏡,看起來就像每個班大概都會有的沉默寡言、但學習能力超神的努力天才型學霸;
水徽月本就長相幼态,他甚至不需要化妝,出門晃一圈,被一衆熱心的爺爺奶奶問什麼時候中考。
而隊長......
隊長一直在盯着自己。
柳桦枰看過去,對方又悄悄轉移視線。
他翻起梳妝鏡,對着鏡中人打量一番,好似明白了隊長的顧慮。
一般人第一次見到柳桦枰時,大抵會混淆他的性别——男生女相,清亮眼目如雨後桃花,腦後還綁着個小辮子。
唐玉律一直覺得他有種矛盾的特質,一舉一動分明風流旖.旎,身上卻帶着甯靜的檀木香。
像是沉入冰涼的一湖酒,任何人都會醉在裡邊,以為這滿天桃花也沉溺于此,然而對方隻是悠悠落下,擦過臉邊,又悄然飄走。
好像戀戀不舍,其實從未把誰放在心上。
這般深情而漠然,整個愛豆界都是少有的。放在平日确實很受粉絲喜愛,不過嘛。
怎麼看都不像個學生。
其實這個問題,柳桦枰并不是沒有辦法解決。
但是。
好麻煩,懶得動。
退團算了。
柳桦枰慵懶地靠在椅背上,嘴裡吸着自制版全糖胡辣湯奶茶,開始思考退團的可行性。
當初,STOALS每個人來到新界都有自己的目的,而他的目的就非常樸實無華——混日子拿養老金。
畢竟誰都知道,内娛明星的生活簡直不要太輕松。
聽起來可能有點矛盾。人類所在之處,本就紛争疊起,究其原因,不過利益所趨。
娛樂圈呢,更是出了名的拜高踩低。
人們常說娛樂圈無真朋友,勾心鬥角才是這裡的常态。
這實在不是個養老的好地方。
但柳桦枰确實擔心自己的養老生活太過無趣。所以,若是真有人來找他麻煩,他也不介意逗逗對方,就當養了個不用自己負責吃喝拉撒的小寵物。
可誰能想到?STOALS這幫人根本就不勾心鬥角。
其他人暫且不提,比如水徽月他們,最開始就是稀裡糊塗才出道的。名利不是他們的目的,不為此起糾紛也可以理解。
吉詩棠也沒什麼好說的。這人表裡如一,要完善他的“人物模型”實在太簡單了。
他本就不是個喜歡耍小心計的人,出道原因呢,左不過跟唐玉律有關。唐玉律好,他就好。就是這麼簡單的邏輯。
心心念念的宮鬥沒玩成。但是,随着相處深入,柳桦枰逐漸發現了一件事——
這個團的神經病濃度不是一般的高。
有意思嗎?
太有意思了!
要知道,世人大緻分為三種——好人,壞人,蠢人。而他以前混過的團隊,至少在他看來,成員絕大多數都屬于第四種:
好蠢的壞人。
還好STOALS裡沒有這類人。否則,以他的性子,絕對不會安安分分地配合團内事務如此之久。
截止至今,他的三分鐘熱度也差不多該消耗完了。
不過呢......
他最近,好像又發現了一個更有意思的人。
想到那位,柳桦枰伸了個懶腰,暫時打消退團的念頭。然後拿上鑰匙,打着呵切往學校走去。
另一邊,唐玉律還沒想好該怎麼解決柳桦枰人物形象的問題,便先到校園附近取材。
學校叫長豐小學,這會正是放學時段,人流量不少。
他本想先到奶茶店坐坐,視線卻凝固在某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