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神太久，完全是憑着本能在搶麥克風。所以，也沒看清是誰先一步搶到了麥。

唐玉律退後兩步，攤了攤手：“好吧，是你先碰到的。”

他語氣分明是無奈的，眼裡卻帶着鼓勵的笑意。

對于STOALS的隊長，溫如烨印象不多，大多是從那少數舞台中窺見的實力一角。現在似乎還要再加一條：

奇怪的溫和，佛到不像是圈裡人。

這個“佛”，不是說他沒有上進心，而是...

什麼樣的人，會對自己的競争對手露出這種表情呢？

靠着從系統那貸來的實力，溫如烨順利打敗了所有人，心情卻并未如想象那般輕松。

人群圍上來，溫如烨一邊應付着這邊的社交，視線悄悄落到那獨自離開的背影上。然而，唐玉律并未回頭。

他最近很忙，要抓緊時間練習，出道專也尚未完工。

但在隊内會議開始之前，有人給他打了通電話。

“唐先生，”電話那頭，女人聲音低沉，說不出的苦悶，“您之前幾次來探望小雲，我們都很感激。我們也說過，等他醒了，一定立馬給您打電話。

“但是，他...”

今天天氣不好，陰沉沉的。唐玉律靠在窗邊，伸出手，微涼雨絲落在指尖。

大約半個月前，也就是去長豐小學外取材的那天——

他意外撞見一起打人事件。

“打人”這個詞或許太溫和。當時，他來的晚了，卻也湊巧。那幫人正高高擡起椅子，想往受害者頭上砸。那架勢，說是要殺人也不為過。

在此之前，受害者已經不知道受了多久暴力，傷勢不輕。且時至今日，人都沒有醒來。

他已經做好聽壞消息的準備。

“醫生說，小雲他......其實早就醒了。”

唐玉律一怔。

“他的傷勢在不斷好轉，目前看來，已經脫離生命危險。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他好像一直在躲我們。

“白日裡，他大部分時候都在裝睡。迫不得已要行動時，也會避開大人。

“他拒絕和我們溝通。

“醫生說，可能是那天的經曆讓他産生了心理陰影......總之，他現在連我們都不願意見，也不确定看到陌生人時，會不會更沒有安全感。”

心理陰影......

唐玉律倒不這麼覺得。

據他推測，小孩可能真的不是躲大人，隻是單純在躲父母而已。

而且，這種情況也持續不了太久了。

但是，他也不敢貿然下定論，隻表示如果有需要的話，可以随時再叫他。STOALS成員都到齊後，他便挂了電話。

“最後一首歌，我打算以校園暴力為題材。”

唐玉律眼神平淡，頂着五人的目光在紙上寫寫畫畫：

“目前的想法是，以錄像機導入，全曲都是在回憶中發生的事...但單純極緻的悲傷好像又不能體現青春的感覺，因此，這裡我打算做一些改動...

“我們的每個MV基本都是在講故事，關于這個故事的結局，我大緻分為兩版，也就是HE和BE...”

不知不覺說的口幹舌燥。他清了清嗓子：“這些都隻是我個人想法，都可以改。大家有沒有什麼不同意見？”

衆人面面相觑。

蔔兆青眼神躲閃：“我...沒上過學。”

葉玖語氣肯定：“我沒見過校園暴力。”

水徽月真誠發問：“‘校園暴力’是什麼？”

“額，”唐玉律沒料到這樣的反饋，“看來大家的成長環境，還挺好的？”

“确切地說，這種事在我們那十分罕見。”葉玖率先解釋，“法典對學堂有特别規定，任何子民不得以辱罵、毆打、造謠等任意形式對無辜的同族造成傷害，違反者會被帶至刑場剝皮抽筋，而後驅逐出境。”

吉詩棠震驚：“這麼嚴重？”

“那麼對于特殊情況也适用嗎？比如，冷暴力之類的？但話又說回來，如何界定‘傷害’的範圍呢？”唐玉律同樣發問。

“假使我傳播了一個我以為是事實的謠言，或者我以開玩笑的心态，錘了一下朋友的肩。那麼，我也要被這樣處刑嗎？”

“這正是最麻煩的地方。所以，不到萬不得已，不會走到那一步。”

葉玖看着說話的兩人，這才意識到他們好像誤會了什麼：“我得澄清一下，我們這鮮有校園暴力，并不是嚴酷法典的功勞。

“無故對同族下手，這不僅是涉及到兩條龍的事，更是整個種族的恥辱，可以稱得上‘叛族’。這種重罪，沒有誰會願意去賭觸犯的可能性。”

吉詩棠：“我還是不理解。”

“類比人類的話...”唐玉律思索措辭，“比如說，衆所周知，拍軍事基地給他國是嚴重的叛國行為。若是本國發展不錯，那麼，普通老百姓就不會鑽空子地想‘我隻拍一個車輪胎行不行’吧。”

葉玖贊許點頭。

水徽月再度發問：“所以‘校園暴力’就是辱罵、毆打、造謠自己的同學？可這難道不是朋友間的正常交流方式嗎？”

“哪有人會這麼對自己的朋友！”吉詩棠瞪大眼睛，“這都是仇人了吧？如果有人敢這麼對我，我一定會狠狠揍他。”

“這樣的哦，那我就不清楚啦。”水徽月苦惱皺眉，“當初，在我沒有朋友的時候，好多青面獠牙的怪物都會來搶我的蛋糕，我可不高興了呢。

“但是後來，大家都成為了我的好朋友，這種事就再也沒有發生啦。”

水徽月說話總是沒頭沒尾，天馬行空。漢字在他口中常以奇妙的方式排列組合，一般人都聽不懂。

但卻給了唐玉律些許靈感，他連忙記下。

“‘青面獠牙的怪物’？”葉玖盯着水徽月，表情嚴肅，“它們後來怎麼樣了？還在你們那待着？”

他很擔心。難道海裡還出現了龍族不知道的種族？

“有一部分在哦。還有一部分，被人類帶走了。”水徽月目露懷念，“當時，我覺得‘怪物’數量太多了，大家肯定不是都有玩伴的，就用歌聲引來了一群人類。

“人類開着大船，在水裡放下鈎子，很多‘怪物’坐着鈎子和漁網就上去跟人類玩啦，到現在還沒回來。嗯，他們應該玩得很開心吧？”

“......”

開心個鬼！

全都上餐桌了吧！

這不就是引誘人類捕殺自己的同族嗎？！

葉玖已經明白了。所謂的“怪物”根本不存在，那隻是水徽月對族内同齡妖的一種抽象比喻。

可這樣一來，問題就更嚴重了！

什麼精神狀态才能把“謀殺朋友”說成是“送朋友去玩”啊！

他眼皮直跳：“你這樣違反了海洋分則第九編第五十二章第一百三十八條與人類接觸相關的法律規定！”

水徽月真誠發問：

“‘法律’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