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錦書暗暗記在心裡。
她和夢裡的她十分适應彼此,隰荷華适應她的思維,而她适應隰荷華的身份。
隰荷華是她,她亦是隰荷華。
她說:“要不你想一想如何以自己這一世,做更有意義的事呢?”
那女子問:“更有意義的事麼?”
隰荷華點了點頭。
“答應我,不要再尋死了。”
隰荷華起了身。
也是那一瞬,她看清了女子的樣貌。
江錦書驚得說不出來話。
她和她,長得一模一樣。
江錦書問:“你,你是?”
那女子隻是笑:“你可以喚我的字,錦書。”
江錦書如被雷劈中,她呆愣愣地站在原地。
****
原來,是她救了她自己。
****
江錦書睜開眼時,發現自己在一個寬敞明亮的病房裡。
空氣中彌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
陽光有些刺眼,她不禁擡起右手擋了擋光。
“醒了?”
熟悉的聲音從身旁傳來,江錦書微微側頭看去,齊明之唇邊帶笑,坐在一旁,手上拿着水果刀,不緊不慢地在削着蘋果皮。
她似是還沉迷于那個虛無缥缈的夢境中,她喃喃出聲:“我是隰荷華,還是江錦書?”
齊明之聽了這話隻蹙眉,他放下到去探她的額頭:“退燒了啊,這怎麼還說上胡話了。”
她聽着齊明之這話,似是回了神:“我不是挂号嗎?”
齊明之有些無奈:“是,躺在大廳裡等挂号,号還沒挂完,就差點倒在地上,幸虧是在醫院大廳,直接給你送搶救室去了。”
“甲流陽性,高燒39.5℃,都燒成白肺了。”齊明之話中帶着歎息。
“我家裡人知道嗎?”江錦書輕聲說。
齊明之放下了手中的蘋果,抽了張紙擦手:“最近甲流太嚴重,呼吸内科和發熱門診忙得很,幾乎24小時待命,他沒時間過來,我跟他說我在這,他才放心。”
“謝謝。”江錦書艱難吐字。
齊明之抿了下唇:“餓不餓?”
“我給你煮了粥,要不要吃點?”
江錦書輕輕點頭。
江錦書左手還在輸液,她不敢動,勉強地用右手撐一撐身體,但貌似,她太高估自己了,病情剛有好轉,她手實在沒什麼勁。
齊明之剛拿了保溫桶來,見狀将保溫桶放在床頭,他靠近,按住她那不甚安分的肩膀,俯下身去調高床頭,齊明之幫她安好餐桌。
他去拿床頭櫃上的消毒凝膠,抹在手心處:“你左手還在輸液,沒法子去洗手,就先用這個吧。”
他将消毒凝膠抹開,讓她的右手去觸。
她試探地伸出手,兩個人的掌心相貼。
他雙手牢牢地握住她的右手,将消毒凝膠塗抹均勻。
他将粥拿出來,江錦書擡眼去看,這手藝,确是跟她哥有得一拼。
她是做不來這些的。
江錦書接過齊明之遞來的勺子,慢吞吞地用着,她不禁稱贊:“挺好喝。”
“那你多喝點,你要是喜歡,明天我也給你做。”
“今天是幾号?”江錦書輕聲問。
“16号,你躺了兩日兩夜。”齊明之又挑了個蘋果,問:“要吃蘋果嗎?”
江錦書點了點頭。
齊明之淡笑,将蘋果切成小塊,放在盤中,而後放在她的面前。
“你不去工作嗎?”江錦書低着頭去用勺子舀蘋果塊,蘋果的清甜在口中彌漫開,她又轉頭看着齊明之身上的白大褂,低聲道。
齊明之順着她的目光,看了眼自身:“跟主任說了,請了兩天假。”
“最近骨科沒有呼吸科那麼忙,所以批假批得很順利。”
“你也不要擔心,我早就想放假了,請與不請都一樣,不會耽誤工作的。”
見江錦書将粥和蘋果吃完,他便将東西都收好,她似是仍有不适,齊明之便将床頭調了下來,她安穩地躺在病護床上。
“你累嗎?要不要睡一會兒?”齊明之微微俯下身,讓她更容易地看到他。
江錦書轉過頭看了眼旁邊好幾個吊瓶,她心中已有答案,卻還是問出了口:“那這吊瓶怎麼辦?是不是要人看着?”
齊明之隻是笑:“我在這兒,你怕什麼?”
江錦書早知如此,她點了點頭,隻是暈眩仍在侵擾她,她十分疲憊地阖上眼。
齊明之看着她的睡顔,已然平靜許多。
他看着吊瓶裡隻剩下一小圈的藥液,像樹幹橫切面上的年輪,從外向裡,越來越小。
當快到底時,他按下了床頭鈴。
護士很快便來了,齊明之看了眼床上的人,聲音壓低了許多:“麻煩您給她換一下生理鹽水。”
那護士點了點頭,看了眼單子,将針頭根插進生理鹽水的瓶子裡。
大抵過了一會,齊明之将針頭根插進另一個吊瓶中。
他放緩了輸液速度。
見她平穩後才離開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