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長安。
不見昔日長安,唯見如今西安。
江錦書坐在出租車的後排座位上,手拄在車窗邊,有風不斷地從那大片空隙中吹來,她拄着下巴凝神思索齊明之說的話。
齊明之坐在右邊座位,十分安靜,仿佛一座雕塑般。
他的右手止不住地輕顫,到底是他情急了些,說話忘了分寸。
他對她說他的年紀,何嘗不是一種隐形的逼迫?
齊明之想了想,終究是開了口:“對不起,我的話太唐突了。”
江錦書沒想過他會道歉,她擡眼去看他,隻見他眼底帶了一抹暗色。
江錦書忽地将那抹暗色與悲怆之情聯系在了一起。
江錦書心頭升起了幾分不忍,其實她沒生齊明之的氣,隻是沒有做好準備。
江錦書緩緩道:“沒什麼,我沒生氣。”
“你說的話,我明白什麼意思,我也……在有認真考慮的。”她說。
他心下一喜,不确定地問道:“真的麼?”
江錦書點了點頭。
浮雲略過大明宮遺址,黃色外裝的出租車緩緩停在門前。
可惜大明宮與上陽宮雙雙在戰亂中遭到焚毀,甚至大明宮焚毀得更為徹底。
如今隻留一地黃土。
江錦書有些失落,大抵是惋惜那個屬于大晉的輝煌湮于黃沙之中。
幸好,西安博物館推了一期新展,倒也算不虛此行。
《晉明帝特展——被抹去的往昔》
來往之人絡繹不絕,一些是遊客,也有一些是研學的學生。
江錦書看着特展門口的大字,反倒是笑:“晉明帝,看來我們沒白來。”
“我們去看看吧。”她笑。
齊明之點頭,剛入展廳,便見壁上的序言,江錦書下意識地拿出相機拍攝,她想将這展廳内的所有都記錄下來。
第一件展品是晉明帝的墓志銘拓本。
齊明之淡淡地凝視着那拓本,并不言語。
第二件展品是以紅繩相結的頭發。
三号展品是件橫玉。
四号展品是封畫軸。
五号展品是以玉打造的梅萼枝。
六号展品是古琴“九霄環佩”。
江錦書蓦地頭痛起來,仿佛要被撕裂般。
“錦書,我們是親人。”
“我會對你好的。”
“卿卿……”
“東邊日出西邊雨。”
“錦書者,吾心悅之人也。”
一幕幕在她腦中飛快閃過,她扶着頭想緩過腦中那陣眩暈。
齊明之見她面色不好,忙扶住她說:“身體不舒服?”
江錦書忍着眩暈點點頭,齊明之忙扶着她到休息區坐着。齊明之将手上的水瓶擰開,遞給她。
江錦書喝了口水,靠在他的肩頭歇了一會兒。
她臉仍是慘白的,她說:“剛才頭好暈。”
齊明之看着她,伸出手微微擡了下她的左右眼皮,道:“不應該啊……”
“昨天晚上沒休息好嗎?”
江錦書搖搖頭。
“大概是這展廳裡太熱了,有些中暑。”
“我在這坐一會便好了。”她寬慰地笑笑。
齊明之仍是握緊了她的手,讓她頭靠在他的肩膀上,江錦書低下頭,看着兩人相握的手指,她忽地擡起手指,穿過他的指縫,和他十指相扣。
她低聲喃喃:“明之,我剛才好像聽到了你的聲音。”
“你,叫我卿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