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個好機會,不必顧及國際間的影響,他可以徹底擺脫令人作嘔的僞善家人。
沒時間猶豫,他匆匆收拾行李,又從衣櫃的角落取出一直以來偷偷存下的錢财與首飾,而後看也不看地囫囵塞進包裡。
房間在二樓,鑽出窗戶再順着排水管攀爬,花園的角落有顆棗樹,亭亭聳立枝幹伸出院外……
人們興奮地呐喊,全然沒留意到從大使館的院牆翻出來個兜頭蒙面者,一轉眼,那人便消失在人海,再找不見。
外交人員一經撤離,整棟樓便遭到遊行示威者的占領。
要不了多久,皇宮與内閣辦公地接連遭到報複式痛擊。
然而早就人去樓空——見情況不對,皇室與官員早就乘飛機溜之大吉了。
可能這會已經抵達鄰國尋求庇護。
街上更是滿目瘡痍,24小時不間斷地□□,特别是各政府辦事處的門口,車輛被點燃,沒來得及跑掉的官員被拉着挨個跪在地上。
這些人面露哀戚,也許,等待他們的将是死亡的無情審判。
五天後,流浪動物們開始肆無忌憚地出現在街道的各個角落。
一隻浣熊拉開白爵士的背包拉鍊,使得淺睡的人被猛然驚醒。
浣熊沒有堅持,反而自己也被吓了一跳,登時沿着牆角灰溜溜地逃走了。
環顧四周,白爵士重新定下心來。
他實在太累了!
原定計劃是往西走,出了城市能搭個便車,再随逃亡的隊伍穿越國境線,去一個能安靜過日子的小國家。
然而他低估了這幫叛軍的恐怖程度,在親眼見識到官員當街被殺後,他便不敢貿然行動。
這半年裡,他的臉無數次出現在公衆面前,不能賭,即使被認出來的可能性很低,他也不能賭!
可他已經斷水一天……
昏昏沉沉間,似乎有冰涼的液體順着他幹澀的嘴唇往裡灌。
再醒來已是夜裡。
“你還好嗎?”有個聲音問。
眼前模糊地站着兩隻貓,白爵士張開幹渴的嘴唇,他的手邊竟有一瓶幹淨的礦泉水,于是本能擰開“咕嘟咕嘟”地喝了大半瓶,才問:“我死了嗎……”
否則,貓怎會開口說人話?
“你沒死,還早得很。”對方斬釘截鐵道。
循着聲音,他看見那隻大白貓,以及……以及……
他認不出另一隻貓。
“姜來福!我叫姜來福!是大使館廚娘養的貓!”姜興沖沖地回。
“嗯……我記得你……”他虛弱地靠牆坐起來,然而不真實感仍叫他如墜夢中,不敢相信眼前所發生的一切。
于是姜來福的眼睛陡然點亮,同時上前抵住他即将重新垮倒的身體,然後推過旁邊幹淨的塑料小碗,說:“我給你找了些吃的,你餓太久了,先吃點東西再說吧。”
碗裡的剩飯菜當然比不過他原先吃的,然而此時此刻,已不能計較太多。
早在他跳窗逃走的那天,他就不得不同過去告别。
可是姜來福依然叫他白爵士,依然用從前那股炙熱的目光看向他,對視久了,再瑟縮着轉移視線,連說話也變得磕磕巴巴。
他花了很長時間才接受貓會說話這件事。
姜來福似乎是大白貓找來的,找來的第二天,白貓便竄不見了。
逃出來的半個月裡,一人一貓東躲西藏地不斷變換藏身之處。
姜來福不愧是流浪高手,總能帶着白爵士躲過叛軍的搜捕,甚至總有法子找到不錯的食物充饑果腹。
在此期間,城裡的秩序完全消失,剩下的政府軍隊負隅頑抗,然而叛軍重在人多準備得也着實充分,機槍、炮火更是你來我往,一刻不消停。
最要命的還是叛軍們制造的簡易□□。
——往空玻璃瓶裡灌汽油或者酒精,然後用布塞住瓶口,隻要引燃布條再往目标身上一砸,霎時間便會引發一片火海。
這使得他們在移動途中必須打起十二分精神,以免稍不留神被人類間的恐怖械鬥傷及性命。
也許再留下去不是個明智的選擇。
城裡到處都是械鬥的屍體,以及尖銳的防空警報。
與防空警報同時出現的,還有個冰冷預告。
——若是叛軍仍不願繳械投降,屆時整座城市将會遭受無差别投擲彈的襲擊!
适得其反,預告僅播了半天,叛軍憤怒地拆毀所有線路,繼而愈發猖狂地屠戮無辜,仿佛英勇赴死前的狂歡盛宴。
于是某天,姜來福忽然提議道:“要不,你跟着我去野貓王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