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真是個妖精!”獅青忍不住在心裡罵。
他開始相信另一位被刑訊逼供者的口供。
那牽連到黑市貓口買賣的地下交易。
——走丢或是慘遭抛棄的家貓,信了貓販子的花言巧語,跟着自願進入王國,然而等待他們的,不是無憂無慮的自由生活,而是被賣入館子從此貼上供人玩樂标簽的悲慘餘生。
那些家貓裡頭十成十都是太監,還因為過度的雜交身纏疾病,即便不被賣入館子,就帶着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殘破身軀,别說自給自足,小小一場病恐怕都能要了他們的命。
獅青對此很不以為然。
他是在殘酷的環境裡磨練大的,最煩手無縛雞之力的炮灰,如果能選,他倒是情願把這些家貓囫囵個打包送上戰場,畢竟能替軍團分走敵人的槍炮,也算有點貢獻。
然而他這會倒是鬼使神差入了迷……
當視線湊得足夠近,能夠聞見淡淡的丁香花的香氣,逼得他罕見地吞了口唾沫,連帶香氣一正咽回腹中。
這時,昏迷者閉緊的睫毛輕顫,跟着臉頰歪到另一邊,半張的嘴巴擦過獅青緊抿着的唇前的空氣。
獅青連忙将上半身拔出來,冷不丁身上過了道寒。
定了定神,他才想起自己進來的目的,于是他重新坐回闆凳,調整姿勢後,試探着問:“你是什麼人?”
聲音傳入昏迷者耳中,心裡想的是這情人怎會不知道自己的名字。
于是懵懵懂懂地回:“白……白爵士……”
回完身上有了勁,把攥緊的手撈到臉頰旁,不斷用嘴唇和鼻子來回蹭,邊蹭邊黏糊糊地說:“好舒服,查克林,你别舔我……”
這一次,獅青渾身過熱,他笃定般心道:這果然是個勾人的妖精!
然後心思再度被帶着跑偏,想的是那位叫“查克林”的,同昏迷者激烈糾纏的香豔畫面。
甚至蓦地有股沖動,想把昏迷者的褲子扒下來,看看這幅殘破的身軀到底長什麼樣。
想得越是細心裡便越發地窩火!
真不該答應救下這個妖精!
就在他思緒焦躁的同時,那雙閉着的眼睛蓦地睜開了。
是一雙清透碧綠的眼珠。
視線柔和,然而卻是猝不及防地擊穿獅青的鎮定,使之心神狠狠搖晃,像被暴雨打入湖水的落葉。
從沒這般狼狽過……
獅青猛地抽回手,應激般将體内的熱氣籲出去,随後把頭别到一邊,懷抱手臂冷聲問:“醒了?”
實際上,他隻是進來瞧一眼,套供的事手底下多的是人會做,用不着他親自出馬。
但這會他突然不想交由他人之手。
不為别的,這樣的妖精不該栽在他手裡嗎?
然而妖精沒有立馬回答他的問題,反而一臉關切地問:“眼睛怎麼了?疼嗎?”
獅青眼皮一跳,随即很快反應過來,對方指的是他左眼上的那道疤。
那道疤已經過去很長時間,不提根本沒人留意到,連他自己都把這疤當作臉上的一部分,沒了才奇怪。
如今被這妖精提起,他忽然覺得眼皮又癢又痛,于是不假思索地擡手去揉。
揉了兩下意識到不對,竟是勃然起立,擡起軍靴狠狠踹了床闆一腳,而後将人臉頰掐住,沉聲質問道:“給你點顔色你就開染坊,老子可不是來伺候你的!說!你到底是什麼人?”
臉頰與肩膀迅速傳來如電打般的刺痛,白爵士終于恢複意識,眼前叫嚣的既不是他的曆屆情人也不是查克林,更加不是從前伺候他的傭人們。
接着,進入王國後的畫面走馬燈似地一一閃過,還有自己昏迷前,姜來福在他耳邊喊“我們不是革命黨”的哭叫聲。
“我的同伴說了,我們不是革命黨!你們抓錯人了!”他擡手扣住嘴巴上的巨鉗,因為疼、因為虛,呼哧呼哧直喘氣。
然而那手就是不松,反而因為他的反抗愈發收緊。
“同伴?”獅青冷笑一聲,“你認他做同伴?”
沒功夫和他吵架,經過幾分鐘的觀察,白爵士懷疑自己是被人囚禁在了此處。
門口站了兩名帶槍的士兵,然而士兵任由面前之人掐住自己卻無動于衷,顯然這人的官階要大上許多。
思索片刻,他收手轉回視線,好生商量道:“你們要抓的應該是另一個人,那人撞倒了我,自己逃掉了,”見對面似乎仍不相信,他又說,“信不信随你,等見了你的長官,我還是這些話。”
竟是威脅上了!
獅青曉得他說的很可能是實話,但狐疑也非那麼輕易就能抵消。
于是他松動臉上的怒氣,接着問:“撞你的人什麼樣?”
“不知道,遮得嚴實,看不清。”白爵士回。
“呵,”獅青像是早就料到一般,但他到底松開手,重新坐回闆凳上,“又說抓錯人,又說看不清,你覺得我的長官會相信嗎?”
“這事确實太巧,”略一沉吟,白爵士随即正色道,“如果可以,我願意親自向你的長官解釋,不過,還請你放了我的同伴,他跟這事一點關系也沒有。”
獅青盯了他兩秒,接着從上衣口袋裡摸出個項圈來。
是墜了藍寶石,輔以許多碎鑽的華美項圈。
“你們把他怎麼了?!”見了項圈,白爵士立刻質問道。
姜來福算是他的救命恩人,若是因為他被連累,那可真是太冤枉了!
“我現在告訴你!”獅青臉上浮現一抹嘲諷,他單手托住那枚藍寶石,放在眼前摩挲,“他是個貓販子,哄你進來這裡,就是為了把你賣掉!你現在還當他是同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