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的烏彩礦,隻邀了三家入股。
每家各占百分之20,剩下百分之40的大頭由采礦部自行承擔。
其實像烏彩石這樣的昂貴礦石,約定俗成是不允許私人企業入股的。
王國财政劃撥的預備金足夠開采初預算,之後每兩年或三年一次,再按利潤率繼續劃撥資金。
如此一來,便可以将有限的資金投入更多礦産的開采上。
礦業是王國最賺錢的幾大支柱産業之一,按規定,利潤的5成是要直接充作軍饷的。
因此,年底的盈虧盤點是财政部的重中之重。
然而采礦部有芬藍銀坐鎮,财政部的朗克大臣,怎麼也要給芬藍金幾分薄面。
細摳數字肯定不可能,隻要年終遞上來的報表能夠看得過去,審核的時候也便得過且過了。
芬藍銀在部裡老實待了一年,把過程摸透,接着自第二年開始,部裡的水竟讓他攪得越來越渾。
面對一筆筆預備金,以及按年限源源不斷的劃撥資金。
芬藍銀竟是膽大到直接充作自用,盡管數量不多,然而連着幾年加在一起,總數足以令采礦大臣膽戰心驚,是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好。
好幾次,采礦大臣捧着填不平的賬冊欲言又止地提示。
“怕什麼,”說着,芬藍銀擡手在賬冊上的數字後面添了個“0”,随即重新推給采礦大臣,“你隻管按預估那樣報,其他我來想辦法!”
想的什麼辦法?
挑幾支不錯的礦,偷偷招攬私人企業入股,如此這般,入不敷出的資金鍊便能立刻得到彌補。
至于入股的回報,反正王國上下那麼多礦,其中幾個收益為負也在可控範圍内。
又過了幾年,居然完全沒露餡。
于是芬藍銀的膽子跟着大了起來。
今年年中,西山三标段烏彩礦的開采被上面納入下半年計劃之一,他心中喜悅,準備趁此機會好好利用這塊喂到嘴邊的肥肉。
針對入股企業的資格審查嚴格且必要。
再蠢他也知道大哥芬藍金站的是哪支隊伍,他的後台是芬藍金,芬藍金的後台自然是獅柏。
那麼獅楊就沒機會沾到這塊肥肉,肉沫子都不行。
今晚,白爵士的提議令芬藍銀眼前一亮。
烏彩石不同于其他礦,投資收益回報高的同時,開采成本是其他礦的好幾倍。
鑒于此,前期需要投入的預備金自然也是其他礦的好幾倍。
私底下,盡管收到消息的私企蜂擁而來,然而審了兩個月也隻審出三家符合要求,其他要麼同獅楊有扯不清的幹系,要麼能提供的資金不夠。
本來,剩下的預備金也是夠的,偏巧飛鳥王國爆發内戰,連帶着礦石交易遭受影響,不拿錢補窟窿的話,往年做的假帳便會暴露,到時候肯定不好交代。
沒承想在這個風口浪尖,老天爺卻給他送來這麼個活菩薩!
思考半晌,芬藍銀終于斟酌開口:“這事我得回去同上司報告,我隻是個部員,做不了主。”
白爵士輕笑:“這筆錢的存在目前隻有幾個人知道,如果不是芬大人親自審查,我想還是算了。抱歉,請允許我失陪。”
說完,他把半截煙按滅,起身要走。
“慢着!”芬藍銀喚住他,等人站定後他又問,“我聽說,這兒的事都要經過二殿下,不知道二殿下……”
“相信殿下如果知道的話,我肯定不會站在這裡和大人你談交易的!”白爵士背着手,氣定神閑。
于是芬藍銀立刻想:是啊,誰會放着這麼大筆錢不要?
“大人可以放心,”白爵士忽然傾身湊過來,一股淡而雅的丁香氣息瞬間包裹住芬藍銀,将他的理智驅趕得無影無蹤,“這錢放在我身邊始終是個禍患,我隻求可以将它們盤活,所以利息好說。”
芬藍銀被挨得腳步不穩,他頗有些癡地盯着白爵士端正的脖頸看,隻見湖綠的絲巾上,小小如哨子一般的骨節來回滑動,滑得他心癢難耐。
他沒忍住忽地擡手去摘,卻被白爵士搶先捉住手腕:“大人,先談生意。”
回過神來,芬藍銀幹咳一聲,他不滿地撇撇嘴:“想好了,你投的比其他人多,但不可能有他們那麼高的回報。”
“這是自然。”
惴惴不安地等了兩日,兩日後的夜裡,果然有位采礦部的部員帶了份合同過來。
說合同太過,這實際是份私下協議,也就是說,明面上百分之40的股份依舊是下發的預備金,但其實錢全由白爵士出,年底分紅在百分之40的基礎上對半分。
如此一來,采礦部簡直是空手套白狼。
白得了那麼大筆的分紅。
等人走後,白爵士把簽好的合同交給小茶,由小茶負責轉交獅楊。
白爵士知道,所謂的分紅獅楊并不在乎,獅楊能掏出那麼大筆錢,為的是控股,為的是打入采礦部。
第一杯羹分到多少并不重要,但要能分到,這才是最重要的。
又隔兩天,小茶去包間送完東西,回來時滿眼都是擔憂。
“爵士,你和殿下到底做了什麼交易?危不危險?”
他應該是送東西的時候聽到了什麼,所以回來專程提醒同伴。
白爵士揉揉他的腦袋:“别擔心,不危險。”
說不危險都是假的,協議一旦交到獅楊手中,那就意味着再不能回頭。
盡管是一步險棋,可是不走又不行,唯有走下去才有談判的資格。
而獅楊那樣的怪脾氣,别說事發救人了,能通過小茶的嘴提醒白爵士就已經算不錯了。
等到事發……
必須先挨到事發再說,協議隻是協議,錢入賬,工程開始,那時才是事發的真正時刻。
一旦芬藍銀發現被騙,那麼,包括芬藍金在内,支持獅柏的一衆大臣們,都将視白爵士為眼中釘肉中刺。
那便是真正的危險。
不能求助獅楊,目前他隻是獅楊手中的棋子,沒有利用價值,抛棄也就抛棄了。
更不能求助獅青,否則他這輩子都可能失去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