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利卡作為精靈王左右的耳目，自然要第一時間彙報，這太正常不過了。

“我晚些時候再……”斐利卡似乎還想再說些什麼，就見到扶光再次對他擺手。

“我今晚有約了，你沒事不如回去好好休息。”精靈幼崽左看看他右看看他，對他擠出一個不帶嘲諷意味的假笑。

斐利卡竟從這表面得不能再表面的客套中感覺出來一絲若有若無的關照。

不，應該是他的錯覺。

“你若是放心不下‘保育員’的職責，也可以找杜蘭……”這是扶光今天第二次提到杜蘭的名字了。

隻是與中午用餐時一樣，他又被斐利卡打斷了，“你也好好休息，我明天再來見你。”

“……好。”扶光的嘴張了張，最後隻幹巴巴地擠出了這麼一個字。

難道斐利卡其實是那種嫉妒心很重的精靈嗎？

他看着對方離去的背影，撓了撓頭。

……

瓊枝是在近乎午夜時分才出現在食肆後院中的，彼時的扶光正在擺弄烤箱，微風習習的夜晚，點點赤紅的炭火映在的臉上，将他原本漆黑的眸子也染得暖洋洋的。

“不打招呼就突然在别人家院子裡出現，換做旁人搞不好會把你當賊打出去。”扶光蹲在烤爐邊，單手撐着的臉頰側過去一點，看到瓊枝也學着自己，用他那仿佛天神下凡的拟态軀體并肩蹲在身旁，絲毫不顧及自身形象。

“除了你，我不會在旁人面前現身。”瓊枝實事求是道。

大抵真誠就是永遠的必殺技，扶光隻嘟囔兩聲，便輕輕放過了對方。

“你在烤什麼？”他問。

扶光哼哼兩聲，“很快就烤好了，等會你親自看看吧。”

他拍掉褲腳上沾染的灰塵，卻對上面粘滿的兔毛毫無辦法，扶光将腳邊的罪魁禍首抱起來，轉身進屋裡倒騰出來一個精緻的小梳子。

灰兔子這段時間可能是有點水土不服，掉毛掉得厲害——簡直不像是兔子，而像長毛狗狗。

瓊枝跟着他來到庭院内的涼椅邊坐下。

這個木頭搭建的簡易椅子……他上次來的時候似乎都還沒有，新鮮的加工痕迹表明這大抵是出自扶光本人的手筆。

瓊枝記得他之前在埃米洛的時候，常常做這種藤編木工活，反倒是到王城來後，都沒什麼機會碰這些東西了。

他拍了拍扶光的胳膊。

換來對方疑惑的揚眸。

配合着瓊枝的動作，扶光将齒縫間塞滿灰色兔毛的梳子放下，掌心攤開并攏。

一小抔大小、顔色、質感皆不相同的種子在月光中落下，落進扶光的手心裡。

“這是？”

“上次說好要帶給你的種子。”瓊枝解釋着，“隻是，我瞧你似乎對能長出漂亮花朵的植物并不特别感興趣……便隻好尋些果子比較好吃的、外形比較特點的植物種子送給你。”

扶光的目光有些飄忽。

待在世界樹腳底下讨生活，還真是沒有絲毫的個人隐私可言，對方一定見到自己把蘭斯洛特的夜蘭花苗轉贈給了桫椤，才能做出這樣的判斷。

微風揚起扶光鬓角金色的亂發。

“但你忘了，即便是在我們那本就不太愉快的初見經曆裡，果子也算是極其糟糕的關鍵詞。”扶光企圖用冷酷的眼神拷打瓊枝的内心。

卻隻換來對方迷茫的金色眼眸。

“……”

一拳打在棉花上的無力感。

對于世界樹來說，喂養可能會饑餓的小精靈是再正常不過的舉動，隻是祂與智慧生物間的認知差别，注定祂難以意識到這種哺育對某些智慧生物來說是其實是非常難以接受的。

就比如倒黴蛋扶光。

烤爐的熱度扭曲周圍微小的空氣，某種奇異的芳香帶着植物油脂加熱揮發的氣味，漸漸在不大的庭院裡飄散開來。

扶光打理完灰兔子的毛發，将它放回窩中。

再專門用一個小袋子，将瓊枝這一小捧‘伴手禮’裝起。

“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扶光回到涼椅上，擡頭往向天空。

雖然他本意是想看星星，但他忘了，精靈王城的頭頂還有某個世界樹遮天蔽日的枝冠，他得将頭仰過一定角度，才能在視線的邊邊角角裡看到幾枚星子。

“你先說說看。”瓊枝就仿佛預料到什麼一般，并未直接應下。

扶光輕點的腳尖停頓，“為什麼……你現在不結果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