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教會的世界裡,維護神創造世界時所确立的話語體系,要遠遠高于其他一切利益。
扶光的手指微微收緊,“所以你的意思是……現在的獸人其實最初也隻是普通的野獸;而野獸,也擁有能夠成為獸人的可能?”
卻沒想到斐利卡搖了搖頭,道:“我也不知道。”
“教廷手中的确持有許多關于那位唯一的神的真迹與史料,可人類實在是一種十分會編造故事的種族。”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即便是很多經曆過曆史本身精靈,也沒有把握辨别教廷宣傳于世的那些東西,究竟哪些是真的,而哪些又是假的。”
兔子碗裡的湯終于喝完了,伴随着斐利卡的話語,如同背景音一樣陰魂不散的啜飲聲總算止息。
斐利卡眼皮抖了抖。
扶光找出濕手帕,收拾掉兔子臉上的湯漬,還有滿桌的狼藉。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他重新坐下。
也是,這畢竟是一個魔法世界,長壽的種族可不僅僅是精靈族,還有龍族……如果教廷那些‘神の小故事’這麼容易就被揭穿的話,他們也不能發展壯大到今日了。
“說起來,你給她治過兩次病。”扶光思緒一轉,“你那時有發現過什麼不尋常的地方嗎?”
斐利卡仍舊搖頭。
“不過,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倒是可以現在再給她看看。”
扶光沒怎麼猶豫,很快就點頭同意了。
兔子雖然身攜污濁,但在埃米洛的時候被斐利卡治療了那麼久都沒有被察覺,現在即便化成人形,也應當不會被看出來。
倘若被發現異樣了……那也不失為一件壞事。雖然會給扶光本人帶來麻煩,但對兔子攜帶的污濁的預防控制卻是有好處的。
隻是扶光比較意外——
沒想到斐利卡這個儀表堂堂的精靈藥劑師,竟然還懂得給獸人檢查身體健康。
對精靈來說,應該光是看到獸人那張頗有動物特征的臉就已經開始感到惡心了……才是?
‘望聞問切’,再加上魔法檢查,斐利卡大抵是把自己的畢生所學都用上了,可最後得到的結果卻依舊不令人滿意。
“除去稍微有點營養不良以外,她的身體并無大礙。”斐利卡放下短杖,“體征也很穩定,甚至與正常的獸人完全沒有任何區别。”
“如果不是前一天見她時,她還是一隻兔子的話,我一定會以為她原本就是一名獸人。”
“嗯……”
斐利卡與扶光兩人在談話。
兔子本人就在旁邊抓耳朵。
剛才斐利卡檢查的時候揪了她一點耳朵毛,她現在在撓的就是被拔毛的地方。
這讓總算是讓扶光想起來,自己今日會帶兔子去翡翠花園,就是因為她那異常掉毛的現象。
他立即将這個信息補充給斐利卡。
“脫毛嗎?”
斐利卡身體微微後仰,靠在椅背上,“我曾在一些書籍中閱讀過有關獸人不正常脫毛現象的研究内容,隻是時間太過久遠,我有些記不太清楚,恐怕還得查查資料才能給你答複。”
“有線索總比沒線索強。”
這應該是扶光今天聽到的唯一一個好消息。
隻是雖然他們終于找到些線索,可窗外的天色卻依舊陰沉,甚至隐約有愈演愈烈的征兆。
“森林裡的雨都這麼暴烈嗎?”扶光将店内角落的小推車推過來,窗扇外面正好閃過一道電光。
緊接着就是擂鼓般的轟鳴。
遲鈍如兔子都被這巨響吓得一哆嗦。
扶光從推車的籮筐裡端出一個九宮格木盒,裡面亂七八糟放了些幹果和零嘴,他将之整個擺到兔子面前。
果然,兔子還是那個有了吃的就能忘卻外界一切紛擾的傻模樣,她精準地選中了扶光自己烘焙的那些普勒果仁,咯吱咯吱地啃起來。
斐利卡注意到小籃子裡還被扶光随意塞了一卷羊皮卷。
“這是?”
“嗯?”扶光回頭,這才注意到自己上次用完這張羊皮卷後并未将它卷好,導緻裡面的圖畫與文字漏在了外面。
既然對方感興趣,扶光也沒什麼好遮掩的,便大大方方将這羊皮卷塞到他手裡。
斐利卡将之展開,平攤在桌面上。
果然……剛才他看到的一角并不是眼花。
扶光這張羊皮卷裡的配圖,也是一幅根根線條縱橫,整齊排列的水管圖。
隻不過與先前斐利卡繪制的那幅城市供水圖不太一樣。
這份圖紙的底圖比例尺不大,地點似乎是在……王城外的一片荒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