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衣被青雲帶走的消息不胫而走,在弟子中引起一陣軒然大波。
青雲帶新弟子走,這是這屆招生中從來不曾發生過的事。當得知妙衣不過地級中品天賦時,弟子們疑惑更大,連忙追問幫忙招新的師兄師姐們,得知即使是在過去,這也是不曾發生的事。
直到半夜,妙衣才回到半山腰。
衡陽宗給弟子們配大雜院,一間院子四間房,四名新弟子同住。妙衣住在中間,隔壁燈火通明,窗戶上映了一道人影,而邊上兩間早已熄燈。
妙衣躺下,回憶起青雲對她的囑咐。
青雲的神色很嚴肅,“關師妹,你可知,你生了一顆七竅玲珑心。”
七竅玲珑心,天地稀有之物,對于她而言,卻隻能稱得上是災禍。凡人修仙,共有築基、金丹、元嬰、化神、渡劫五個境界,每個境界又分七重。渡劫之後,可以飛升。偏這渡劫之境,最難跨越。而這七竅玲珑心,可助渡劫之用,也是修仙人追尋的天才地寶。
所以,她如今還沒跨出複仇的第一步,卻已先有了不可抗的危險。妙衣冷冷看着青雲,“你是如何得知的?”
妙衣的上一具身體,也長了一顆七竅玲珑心。元珩正是盯上她的這顆心,不惜設計一場騙局,隻為叫她心甘情願奉出玲珑心,好為己所用。
隻是令妙衣驚訝的是,即使她重新長出了一副身體,生出的這顆心還是玲珑心。
青雲不答,面對妙衣的警惕,她也隻是淡淡地笑:“此為你的秘密,我不會告訴别人,包括諸位長老,你可放心。若想不被人覺察,最好以封印封心。我修為不足,隻能替你掩藏一年,其他的,你要自己想辦法了。”
“此外,你的體質太弱,修仙雖能強身健體,延長壽命,于你而言卻是負累,反折損你的身體。我還是建議你下山,好好養着身子,平安度過此生吧。”
愁絲重重,妙衣陷入了夢鄉。她隻知青雲的話是屁話,她好不容易才進入衡陽宗,即使是死,也絕對不可能離開。
三個月,白天的時候妙衣和其餘弟子開啟同修同練同習,晚上則按照安排在半山腰上進行夜巡,沒事時就打坐,打完座再睡覺。
妙衣選劍,成了一名劍修。
她天賦不算高,三個月剛過築基二重,而她隔間的洪月杉早已到了築基六重,隻用了短短三個月的時間,甚至超過了已提前築基的馮軒。
洪月杉的優秀,引來無數弟子的驚歎,同時引得馮軒的忌恨。至于妙衣,因為她替洪月杉說話,也成了馮軒針對的對象。
後日試煉開啟,今晚月下,妙衣和洪月杉坐在山間的樹下吹風。六月的半山腰非常涼快,習習涼風吹面,連心也跟着澄靜了。
“妙衣,假設我們考入前三十名,你想好拜哪位長老了嗎?”
這個假設雖然很遙遠,但這是妙衣一直以來的目标。
“我想拜入九長老門下。”
衡陽宗包含掌門在内共九位長老,其中九長老正是人人口中稱頌的清蘅君元珩。
“清蘅君!?天呐,你可真敢想。”
“你那麼驚訝幹嘛?他不能拜嗎?”
“沒說不能拜。”洪月杉說,“隻是他當了二十七年長老,這些年來,沒有收過一位徒弟。曆屆不乏天資聰穎的師兄師姐想要拜入他門下,可他看也不看一眼。我勸你啊,還是别想着他了,免得失望。”
“長老必須收徒,他不想收也得給我收。”
“不不不,衡陽宗的确有此條規,清蘅君卻是例外。”
“搞特殊啊?”
“有才能的人不管到哪裡,規則總是會為他讓路的。”
這話叫妙衣陷入了沉默。半晌,她似笑非笑說:“你對他了解頗多啊。”
洪月杉點頭,眉飛色舞說:“清蘅君原是當今程掌門的關門弟子,在外闖蕩三年,音訊全無,回來之時卻習得通天本領,不過百來歲卻已至化神七重,還成功叩開神印台,在掌門活着時榮登第九位長老的寶座,得稱清蘅君。他還是宗裡唯一一位習得神迹之人,待掌門仙去後,必是下一任掌門的不二人選。因着如此,即使他不收徒,掌門也拿他無話。”
“我就要拜他!”
“不知天高地厚!”
“你為何非要拜他為師?”
“我丈夫是個人面獸心的人渣,為了修得機緣殺了我。幸得天道垂憐,我為一位仙長所救,僥幸不死。我要殺了他報仇,可恨我一介弱女子,如何殺得他?仙長指點我,說平城衡陽宗有我機緣,我便跋山涉水來了。清蘅君是衡陽宗諸位長老中唯一一位叩開神印台者,也是衡陽宗最強的人,我當然要拜他為師,叫他指點修煉,我好報仇雪恨。”
“你太慘了吧,難怪元州那麼遠,岐山派那麼近,你還非要不遠萬裡來平城。”越聽到最後,洪月杉嘴巴張得越大,不無感概,“非我打擊你,你再怎麼慘,也很難叫清蘅君收你。不過清蘅君妻子亡故多年,又立誓終身不娶,這樣一位至情至性之人,定然恨盡天下負心人。你不妨去見他一面,禀明心意,若叫他起了憐憫之心,即使不收你為徒,點化點化也是極好的。”
在宗門裡的這三個月,在大家暢想拜師時,無人不提及元珩。而若提他,必然會念叨元珩過去的經曆,“妻子亡故,終身不娶”,這短短八個字關妙衣聽宗門裡的弟子念叨了不下百遍,尤其是清蘅君為妻守身,拒娶掌門之女之事,更是讓他深情的佳話在宗門内傳得沸沸揚揚。
同在宗門之内,弟子們關注長老之事不足為奇,聽着她們的歌頌,關妙衣心中恨意越深:殺妻成聖的人,有什麼臉稱清蘅君這樣的雅名?
她隻恨惡人慣會隐藏和賣慘,明明是惡徒,卻要裝修士,做了壞事還要好名聲,用以愚弄世人。
衡陽宗的人受元珩的欺騙不足為奇,可洪月杉不是衡陽宗的人,她還隻是一個剛入門的弟子,竟然如此關注元珩,還對他的好人品深信不疑,這就叫妙衣疑惑了。
“你很敬仰他呀。”
關妙衣帶着試探地問,洪月杉卻笑得捂住了頭,“在我小時候,我因貪玩誤入城外的山,差點被妖怪吃了時,是清蘅君救了我。救命之恩,他不圖報,我卻不能忘。他是一位真正的仙人,仙風道骨……我自然是仰慕他的。我自知資質平庸,不敢妄想他為我破例,可若真見了他,即使是一面,也算全我這麼多年的惦念了。”
“你不是也很敬仰他嗎?衡陽宗九位長老,各各皆是厲害的人物,你就隻想着清蘅君。”
“哼!”馮軒突然從夜色中跳出來,“就憑你們兩個,還妄想驚擾清蘅君。你的慘不會讓人買賬,你的恩他也不稀罕,想讓清蘅君收你二人為徒,那叫癡心妄想,别做白日夢了。”
妙衣站起來,撸起袖子,一副幹架的樣子:“提着燈不去夜巡,在這裡廢什麼話?小心我告師兄你玩忽職守,罰你去掃大堂!”
這一招很有威懾力,妙衣曾舉報馮軒欺壓同門弟子,馮軒也确實因此被罰掃大殿。
“夜巡又怎樣,有人癡人說夢,我不得警醒驚醒她!”
“你不是也想拜他嗎?”
在她們暢想的時候,馮軒非常捧元珩的臭腳,簡直把他當做仙人來膜拜了。要是給元珩立廟,馮軒一定是主動捐錢且祭拜的第一個,甚至替他守門看香火。
“我想是我的事,但你們兩個,沒有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