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三個孩子從小一起長大。
他們的父母忙碌且相熟,于是他們的童年就是被帶去工作單位,然後結伴度過一天又一天。
那時小鎮的天還很藍,治安還沒那麼差,貧民區與富人區沒有設起嚴密的屏障,他們可以輕輕松松地結伴溜出去,門衛的大爺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叫他們記得在傍晚下班前回來。
小孩子大概都鐘情于學校怪談,鬧鬼的傳聞在一屆又一屆中傳遞,積累的是不斷滋長的好奇,而他們中剛好有一個人擅長撬鎖。
無人的偌大校園很适合作為故事的開端,他們又怕又想試,從一起抖着腿推開門,發現沒有東西跳出來後松口氣,到後面敢分開“探索”,最後自己制造恐懼,開始玩鬼抓人。
負責抓人的人總是固定的,早慧的男孩縱容着自己的朋友,笑眯眯地閉上眼開始倒數。
活潑的男孩喜歡逗他,在倒數的時候總是在幹擾,然後挑近的地方躲藏,一般剛開局沒多久就被抓到,兩個人笑作一團。
不靠譜的隊友大大增加了遊戲難度,不過最後一個男孩最擅長這個遊戲,他總能等到兩個人找累了才蹦出來。
他最鐘情的躲藏點是學校的醫務室,泡着标本的福爾馬林液讓孩子們望而卻步,搜索時總是草草而過,所以這裡成了男孩百戰百勝的秘密。
他們本該一直一直玩這種穩定的三人遊戲。
可變故總會發生。
那是一個突然下起雨的下午,陰沉的天讓室内顯得昏暗,友人們不想繼續遊戲了,慌張地大喊他的名字,可男孩和往日一樣,在他們找累前都不會出來。
早慧的男孩敏銳地察覺到了不對,焦急道:“快出來,遊戲結束!”
“我們認輸——”
轟的一聲,一輛車撞進了隻是虛虛落着鎖的學校鐵門,遠光燈哪怕在白天也還是刺眼。它的速度太快,男孩們隻顧着捂住眼,在車幾乎要撞上時才反應過來,其中一個下意識把對方抱進懷裡,企圖以柔弱的肉身在鋼鐵巨獸下奪得友人的一線生機。
但車停下了,就在幾毫米的地方,稍稍失誤一點都會釀成悲劇。
男人從車上走下了,微笑道:“孩子們,遊戲結束了。”
許久沒聽到朋友動靜的男孩終于開始不安,他不知道外面下起了雨,這裡的隔音出乎意料的好,這讓他的心跳聲在朋友們于一門之隔的地方來回時不會暴露自己。
可他現在卻聽到了水聲。
和沙沙的雨聲不同,那個聲音很重,滴答滴答的,像年久失修的老舊水龍頭,怎麼擰緊都沒法關上。
他好像玩過頭了,有什麼東西被打開,逐漸走向難以控制的深淵。
男孩害怕地想推門出來,可門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他怎麼用力都打不開。
他拍着門,大喊朋友的名字,卻沒有人回應,手拍紅,拍紫,逐漸拍出了血,黏糊糊地順着平面淌下來。
隐約中男孩聽到了一聲輕笑——那不屬于他認識的任何一個人的聲音,他停住了手,緩緩後退直到後背貼上牆壁,把自己蜷縮成了一團。
黑暗讓他安心,他現在最害怕的是不知道來自于何處的光。
醫務室的藥品櫃有存放不能受光的物質的要求,隻有一條極窄的細縫與外界聯通,他瞪大了眼盯着那條無限延伸的線,直到那道光消失,同時努力控制自己的呼吸。
太好了,太好了……
他一向擅長玩鬼抓人……
心跳聲過大使男孩聽不清任何聲音,冷汗浸透了他的衣服,他心想,再待久一點再出去吧。
朋友們會等他一起回家的。
“——咔。”
一隻手突然抓上了他的腳踝!
不知何時打開的櫃門将白到炫目的頂光帶進他的安全屋,冰冷的手如巨鉗一樣抓住他,毫無反抗之力地把男孩抓了出去。
“不乖的孩子,該受到懲罰。”
它描繪得繪聲繪色,可就坐在故事裡的案發地點的韋端并沒有被吓退,隻是直直地看着它。
記憶中翻身都輕松的櫃子變得很窄,十幾歲的少年坐在那,讓它不免陷入了想象。
如果它順利地長大,這個櫃子會不會帶來更多的安全感呢……
幽靈掃了一眼韋端那細瘦的手腕,長期營養不良的孤兒身體讓韋端比同齡人更瘦小。它摸上韋端的臉,莫名其妙地笑了。
它肯定長得比韋端高,估計鑽不進來了。
再怎麼小個的孩子,終究會有長高長大的一天。
[你傾聽了幽靈的故事,窺見了迷霧鎮陰謀的冰山一角]
[詭術+10]
韋端顧不上驚訝,他學着幽靈的樣子也撫上它的臉,聲音放得很輕:“感謝邀請,這是一個很好的秘密基地。”
他今天言謝的次數太多,幽靈皺起眉,卻被像對待孩子一樣揉臉,韋端明明是笑着的,眼底卻一片陰沉。
“我們去向他們讨回來,好嗎?”
打斷的遊戲也好,失去的朋友也好,昙花一現的生命也好。
他都要替他讨回來。
系統看着在公園跑了五個小時步的韋端,有點擔心道:宿主,您的疲憊值在增加。
韋端則是看了一眼數值面闆,又選了一小時運動。
在他這高強度刷數值下,運動一欄已經提到了50,而疲憊值也到達了紅線。
他終于停下來了,用從醫務室拐來的毛巾擦着汗,走向一旁的公共區域。
剛才在醫務室的桌子上,他找到了記錄開支的賬本,發現除卻日常藥物購入外,止痛藥的支出極大,遠超過需求。
而且醫務室每個月都會收到一筆巨款,來源處寫的是“謝醫生贊助”。
邊灼光之前送他來醫務室時提到過,比起女校醫,還有一位“謝醫生”要溫柔得多。
韋端又翻了一會,找到校醫的值班表,找到了兩位的名字,分别是“謝新駿”和“勞歆”,排班則非常不合理,勞歆五天謝新駿兩天,而且謝新駿的兩天是重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