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太不合理，太不公平，天道不是講究因果嗎，可蔺浮生從沒有種下惡因。

他們扯着天下大義的旗子，但凡淩霄有一點反擊之舉，那這百年清譽便毀于一旦了。

蒼術越想越氣，看着面前慢悠悠站起身的人更氣了，明明是衆矢之的，可蔺浮生從始至終都沒有慌亂或者傷心痛苦。

但這不代表他能在這樣的攻勢中活下來，之前就讓他去月華仙境避避風頭，現在卻還待在這裡。

“好啦好啦，”蔺浮生安慰地拍拍蒼術的肩，“他們呢？現在怎麼樣了。”

說起他們，蒼術一下冷靜下來，溫柔的眉眼帶着難過，他看着面前歪歪頭瞪着他答案的人，沉默下還是如實說：

“花間仙子司空雁雪靈氣反噬，正在閉關，聖僧玄烨于人間被信衆所傷，現在應當是在禅宗，至于妖尊燕愈之……不知所蹤。”

蒼術盡量用闆正的冷淡語氣說出口，但聽到這些的蔺浮生笑容還是緩慢消失。

他垂眸，很清楚好友們都是被自己所連累，蒼術所煉制的丹藥也被修仙者們所抵觸禁止，和他一起被困在這山峰中。

蒼術向前一步，雙手握住他的雙臂，神色焦急，語氣更加焦躁：“所以你更應該趕緊走了，我們總能把這個破預言給解決的，但首先是你的安全。”

他知道蔺浮生是個固執頭，但他還是想要再多說幾句，似乎這樣就能讓對方乖乖離開躲到安全的地方去。

蒼術擡起眼，直直對上蔺浮生的眼睛，那雙被世人稱贊的含情眼此刻溫柔平靜，一如往常，不會改變。

他終于止住了話語，喉間像是梗了什麼，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已經做不了什麼了，他難道能練出什麼神丹，吃下直接大乘期去砍了那群人嗎？

可難道他要看着蔺浮生真的祭天嗎？想到這裡，他的身體似乎都在此刻輕輕顫抖着。

下一秒，一直任由蒼術動作的人輕松掙開握住雙臂的手，冰涼的手捏了捏蒼術的臉頰。

“你！”蒼術捂着臉不敢置信，長大後蔺浮生這家夥竟然還敢這麼做，不怕他再下藥嗎？

蔺浮生輕笑，眼角的痣都生動起來：“放松點了吧，天這不是還沒塌呢。”

“而且，”他揮揮衣袖，聲音清朗，“就算塌下來，我也能頂着。”

蒼術看着面前百年來似乎都沒有任何變化的人，明明是會上樹睡覺的人，但也沒有人會懷疑他話裡的真假。

他也扯出笑容：“靠你紅配綠的審美頂着嗎？”

“哎——我這可是精心打扮，這麼多年就你們說難看。”蔺浮生嘟囔抱怨着，整理下自己的豔麗紅衣。

他們調笑幾句，蒼術就沉默着不再說話，蔺浮生也沒有強求。

他轉過身，淺綠發帶拂過他的臉頰，蔺浮生再次看向面前的劍影。

“燕愈之……一點蹤迹都沒有嗎？”他突然開口，語氣詭異的平淡。

蒼術搖搖頭：“沒有，甚至海邑龍灣也在找他們的尊主。”

蔺浮生沒有再繼續問下去，他已經能夠感受到一直停留在山腳下的人開始蜂擁而上，要将他吞得一幹二淨。

他曾經對着面前的劍影發過誓，說要守護天下蒼生，說他愛這個世界。

沒有難過，隻是疲倦。

但不管如何，時間不會停止流逝，該做的還是要做。

隻是一次失敗而已，沒關系的，還有機會，下一次，下一次他一定會做到。

蔺浮生閉了閉眼，再次睜開時轉身邁步離開洞府，蒼術急匆匆跟在他後面。

他走在淩霄峰上，看過周圍的每一處地方，這是他從小到大的家。

“蒼術，你記得天曉代淩霄仙尊最後的結局嗎？”蔺浮生突然出聲，語氣和平時聊天一樣沒有區别。

靈力已經能感知到越來越靠近的人群，但他隻是問着毫不相幹的問題。

或許是他的語氣，蒼術下意識回答：“以身化劍為陣心，與十四峰、雲隐禅宗、花間隐派和海域四方形成大陣，穩固四柱。”

說完後，他像是反應過來，震驚看着蔺浮生，厲聲說：“你别說你也要用這蠢辦法！”

蔺浮生停下腳步，看着面前的人群，對着蒼術聳聳肩，無辜道：“隻是借鑒。”

他隻是向旁伸出右手，一把青藍長劍出現在他手中，發出清鳴。

握劍的蔺浮生和平時的蔺浮生似乎沒什麼區别，可卻又讓人下意識失去與之戰鬥的心思，隻能看着日光下的他。

在做出最後一件事時，蔺浮生隻是很輕地歎了一聲，慢又堅定地對着蒼術說：

“對不起，這一次，我會成功，在新世界相會吧。”